第六章辣女戏神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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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淡淡的一抹斜阳,依然悬挂在树梢。天色迷蒙,清寒的雪花仍然还在沙沙的飘落,料峭的春风,依然拂面如刀,寒冷刺骨。

    天色愈来愈黯淡了,残阳的余晖眨眼间就被浓浓的暮色所吞噬。以孙常发为首这一行人的脚步才渐渐缓了下来,极度的疲惫,使他们低着头,躬着腰,黯然失神地任凭坐骑缓慢行走。

    蓦地,一匹骏马自岔道里冲了出来,来势奇猛,马上汉子喝叱一声,人马看是收不住势子,径直向丁川的身上冲撞过来,

    丁川方自闻声,则本能地急速向右侧一勒马的缰绳,试图避开对方的冲撞。然而对方的人和马似乎已经失控,径自朝自己的侧面撞来。

    仓促间,对方骤然猛提了一把缰绳,一声喝叱:“吁――”旋即,那匹健壮的快马全身高高地直立起来,昂起脖颈发出一声长长的嘶鸣,马的两条前腿在空中来回蹬踏着,落地后仍焦躁地摇头甩尾,并不停地蹬踏着地面,四蹄卷起的雪泥,飞溅到丁川这几人的身上和马上。

    马上这人的年纪约在二十六七岁左右,一袭黑色风衣,紧裹着她那娇小玲珑的身躯,鹅蛋型的面庞,衬托着一双睁得圆圆的大眼睛,头顶着一顶荷叶卷风帽,脚蹬一双鹿皮短筒皮靴,黑里透红的面容上,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两道冷电般的目光,含威带怒的逼视着丁川。

    “有在马上睡觉的吗?你想找死吗?”随着一声喝叱,她手上的马鞭子就重重地抽打在丁川所骑乘战马的臀部上。战马顿时一惊,一阵“咴咴”地暴叫,几乎把丁川从马上掀了下去。

    事发突然,丁川禁不住大吃一惊,就势力带马缰,把马头拉开三尺开外,又略一旋马,随即站稳。此时他胸中的一口怒气正无处发泄,忍不住双眉挑起,淡淡地一声轻喝:“姑娘,这条官道并非你家所独占,你凭什么纵马狂奔在先,出口不逊擅自鞭打他人马匹在后,你到底是何居心?”

    那女子倏地回过脸来,原是十分暴怒的脸色,突然化为惊异,只把一双朗朗神采的眸子睁大看着丁川,半晌,才狐疑不定地问道:“先生,你可是姓丁?”

    丁川顿觉有几分茫然,随即便微微点头道:“不错,在下的确是姓丁-----”

    话音未了,那女子顿时面露几分惊喜之色,可随即却又冷冷一笑,二话不说带马疾驰而去。

    丁川疑惑地喊道:“喂!回来――”一连唤了两声,对方却是头也不回了。

    丁川有点摸不着头脑,众人也是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孙常发觉得这件事有点不可思议,则关切地问道:“这个女子似乎是认识你的!”

    范天华揶揄道:“哎,咱们这位老实得睡觉都闭眼睛的人,也开始交桃花运了!”

    丁川辩解道:“这可是有点冤枉我了。想咱们从西安到延安,从国民党到共产党,从抗联到八路军,究竟和多少人打过交道,又有多少人见过咱们,恐怕就连鬼都说不清了。况且咱们都已是死过几回的人了,算得上是几度为人了,即便是曾经认识的人,也早已淡漠了。”

    袁火生笑着说:“老丁,这个女的肯定见过你,而且她最后看你的眼神绝对没有恶意,甚至还可以说充满了几分暧昧。”

    “喂,你这话可出格了。”丁川有点不愿意了。“况且你还是个孩子,懂得什么?”

    他们就这样连说带闹地进了小镇子――“哈福”。

    暮色深沉,新月如钩,淡淡地照着小镇上的“兴隆客栈”。那是一座占地颇大的宅院,黑紫色的檀木大门,因年代的久远,油漆早已脱落。但那两个饕餮门环仍在夜色里熠熠闪亮。门前台阶的左侧设有上马石,还有一对颇为玲珑的石狮子。大门的左右各高挑着一个大红灯笼。门外的台阶下,站着一个服饰整洁的小伙计,在热情地吆喝着过往的行人。

    这家客栈傍依着那条由梅河口直通四平街的官道左近,这是一家占地颇大的宅院。门外高高悬起的匾额上,横书着“兴隆客栈”四个金色大字。你可别小瞧了这家买卖,它可是聪明的设在四通八达的交通要津之地。往西,则可俯视广袤的东北大平原;往东,则是进入长白山的最佳捷径;客栈的北面,就是那条连接梅河口与四平街的官道;客栈的南面,则是日本人新修的进入长白山的铁路和火车站。

    范天华率先走了过去,其余人也只好相继跟了过去。一个打扮得相当干净利落的小伙计跑过来,手里高挑着灯笼问道:“客人要驻店吗?”

    范天华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哈福镇,归梨树县管。再向西走四十里,就是四平街了。这雪虽然停了,可天色也晚了,路又滑,客官美美地喝上二两老白干,再舒舒服服地睡他一夜,天亮了,再动身也还不迟。”

    孙常发点点头道:“你倒是伶牙俐齿,是个当伙计的料。好吧,我这几匹马也该钉马掌了,你这里有吗?另外,再给我们开两个雅间。”

    “有――有――!”。伙计拉wWw.长了声调,热情地介绍着:“敝店不但设有雅间和普通客房,后院还设有马厩,并有专人负责修理各种马具兼营钉马掌。”说罢,这小伙计又打量这几位客人和身后的马匹说道:“客官,您们也是有钱的主,您就放心的住吧,我保证把您们伺候得跟大爷似的,您大概也饿了吧?先吃点东西,暖暖身子吧!”就这样,他们便被让了进去。

    所谓的雅间,也无非就是一铺足以睡两个人的小火炕,但好在被褥都很干净,靠墙角有一家梳妆台,门后有一副洗脸用具和两把椅子。

    客栈的小伙计,脚几乎不沾地地把热水端了进来,又忙着为他们沏茶倒水。

    孙常发吩咐道:“我们累了,就不下去用饭了,请把我们的饭菜端到客房里来吧。”

    “客官,都想吃些什么?喝什么酒呢?”

    “拣几样好一点的荤菜,酒,要二锅头就可以,主食还是热汤面的好。”说罢,他又转身对丁川说道:“你再辛苦点,去周围包括马厩也转转,这样咱们心里也能有点数。”

    丁川应声走了出去,他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却仔细观察着客栈周围的房舍建筑和各路口的走向与特点,并一一记在心头。他又来到后院的马厩,察看了那几匹战马的饲料和栖身的场所。然后,他才在马厩里的草料堆上坐了下来。他是真的累了,就觉得头晕脑涨,双腿酸麻,整个身子仿佛是不属于自己了。他想点一根烟,却觉得眼皮愈来愈沉重,他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然而,丁川这一行人却都没有料到;那个在路上和他们偶然邂逅的女子,并未离他们远去,而始终就隐藏在暗处,在窥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当丁川进入马厩,并渐渐沉入睡梦之中时,这个神秘的女子终于动手了。

    这位神秘的女子,先蹑手蹑脚地跨进马厩,她仔细地打量着整座马厩的建筑格局,又仔细倾听着丁川呼吸的节奏和韵律。渐渐地,她紧悬起来的心放下了。她提起一口气,整个身形疾若飘风般地闪到了丁川的身侧,她的脸上蒙着一块黑布,只露出一对炯炯有神的眼睛。

    她担心丁川出手狠辣,她的足下更不敢带出一点点声息,借着油灯那昏暗的光线,她发现丁川那长长的黑发披散着,瘦小的身材懒散地仰躺在草料堆上,筋骨毕现的右手放在腰间,她知道那里一定藏有防身的武器。

    丁川穿着一袭灰白色的皮大衣,那大衣虽很宽大,但配合着他修长的身材,剪裁得十分得体。他看起来像是一个熟睡的孩子,全身纹丝不动。他整个的人,包括这房子里的一切,都在散发着一种草料的甜香气味,一眼看去都能WWW.soudu.org给人一种极其惬意的舒适之感。那盏悬挂在天棚顶上的油灯,散发出纯净而略带橙黄色的光华,把那个躺在草料堆上的瘦小而又健壮的身影,斜映在墙面上,轻轻地摇曳着,更显示出一种无比肃穆的静态之美!

    然而,这位神秘的女子还是低估了丁川的功力。她忘了,或是说她忽略了,像丁川这样一个受过严格的专业训练,尤其是一个从死人堆里几次拚杀出来的人,即便是在睡梦里,也必然会使自己的第六感觉始终处于高度亢奋状态的。

    女子笑了。妈的,这小子的童子功恐怕早就破了吧!说着,她的右手向丁川左侧腰间一探,瞬间就将拴缚在丁川腰间的“百宝囊”摘了下来,她好奇地把那“百宝囊”拿在手里把玩着,欣赏着,又很鄙夷地撇了下嘴,轻轻嘀咕道:“什么破玩意,这么粗糙--------”

    她的话音还未落,就觉得眼前似乎有一道流星,直扑向自己的哽嗓咽喉。她“妈呀”一声惊叫,并顺势下盘不动,却只上身后仰,迅即避开了这突如疾来的攻击。她这才发现丁川在挺身跃起的同时,便完成了拔刀和攻击这一系列动作。

    这位蒙面女子,为自己的失误和轻敌而感到恼怒。她在闪避的同时,身子拔地而起,一个起落,整个人就到了院子里。

    然而,丁川似乎早已看出她的目的,双肩一晃,整个人就横在她的面前。

    蒙面女子一时情急,轻叱一声道:“闪开――!”

    随即,她手掌一翻,“呼”地发出了大股掌力,直向丁川的面门击去,随着她的掌势,这院子里立即爆出一声双掌相撞时的沉闷声响。

    蒙面女子万万不曾料到丁川竟然会具有如此功力,四掌相接之下,她足下打了个踉跄,倏地后退了两步。惊愕之间,却也激起了她的一腔豪气。她第二次怒叱道:“小子!滚开!”脚下上一步,侧过身来,倏地右掌劈出,再次地向丁川扑过去。

    一股巨大的凌厉风声,随着她的右掌猛劈直下,其势锐不可当!

    丁川虽有足够功力化解那蒙面女子眼前这一式,但基于对那女子的身世和来历的困惑,生怕自己出手过重,错伤了对方的性命,再者却也不得不防着对方的狠辣,是以也只能全力防守,而绝不敢展开攻击。

    况且,此时丁川更感兴趣的并不是那个女子,而是自己的百宝囊。想到此,他手里的刀突然前出,直指那女子左肩的穴道,趁那女子左脚回撤的瞬间,他的左手倏地向那女子的腰间一探,百宝囊便又愀然回到了自己的手里。

    到手的东西,竟然硬生生地又被人夺了回去,对于这蒙面的女子而言,不啻是奇耻大辱。

    她大喝一声,右手向腰间一探,就听“呛啷”一声,月色里顿时涌起一轮寒光,随即,她整个人就随着飘忽不定的刀光,如影随形欺身而上。

    丁川也绝不敢迟疑,身子滴溜一转,已近到对方身前,冷笑一声:“你到底是谁?”

    那女子冷冷一笑,身子向下一矮,闪开了丁川快速的一掌,她腰身一拧,霍地一腿反向丁川下盘扫过去。

    强大的劲风,随着那女子腿脚之上,像是刀锋削地一般地刮起了一片泥沙,足见此人功力不弱!

    丁川心中愈发的狐疑,实在是想不透,在此阴冷潮湿的寒夜,竟然会有人向自己下手并行窃。可观此招数,又似乎并不是要取我性命,几次用招,却又屡屡半途收刀。更令他费解的是,自己每发出一招之前,这个神秘女子都似乎预先就有所知晓,屡屡抢先封堵自己进攻与防守的角度,迫使自己不得不仓促变招。观其黑布遮面,却又难识此人的庐山真面目。越是这样,丁川的招数就愈保守,愈加不敢主动攻击,也就越加心里起疑,他决计要把对方困住弄个清楚。

    在厮打中,那女子忽然问道:“姓丁的,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谁吗?”

    丁川闻听此言,心内骤然一震,这声音是那样的遥远,却又是那样的似曾相熟。还未待他细细想来,就听那女子怒叱一声,手里的刀陡然飞起一道蓝光,直扑自己的面门,其势如电,却又飘忽不定,一闪而至。

    丁川顿觉身上一寒,对方的刃锋已电闪而至,他被逼得向外疾闪而出,只觉得那女子的刀锋上卷出的蓝色光华,矫若游龙,其寒彻骨,不要说真被它劈中,若为刀上寒光扫中也是承受不了。

    急切间,丁川的身形陡然拔地而起,在空中一个侧旋,才堪堪避开了这一刀,他却已惊出了一身冷汗。

    然而也就是这一刀,才终于劈开了丁川那早已尘封并锈死了记忆的闸门。天哪,峨眉山的“游龙刀”!

    未待丁川的身形站稳,那位蒙面女子一个“乳燕穿云”,眨眼间她的身影便越过了院墙,瞬间便消逝在朦朦夜色中了。留下的也只是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夹杂着一句“后会有期”的得意与嘲讽。

    丁川怔怔地矗立在那清寒寂寞的后院里,内心顿时便笼罩着一种从未经历过的落寞与孤独之感。甚至他都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不立即去追赶,反而却任由她离去呢?是惧怕她刀法的诡异,还是心存怜香惜玉的邪念,抑或是还有更复杂更说不清的苦衷呢?他又仔细检查了一下身上的物品,似乎并未遗失了什么。

    “怎么,还不回来吗?”丁川蓦地一惊,他这才发现孙常发不知什么时候,已出现在马厩的入口处。“还要在这里等到天亮吗?”

    他沮丧的甩了下手:“老孙,你都看见了?”

    “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这就是咱们在路上遇到的那位神秘的女子。”

    “没错,就是她!”

    “我倒是觉得那蒙面女子,对你似乎并无恶意。否则,她出手时不会有所保留。”

    “你是说她的功夫在我之上?”丁川有点不服气地撇了老孙一眼。

    “至少不在你之下!”老孙毫不在意地说着:“而且你们还极有可能是同出一家师门。”

    丁川长长地叹了口气:“说实话,我若不是一个唯物主义者,我可真的要怀疑此人是不是丁晓露的孪生姐妹了?”

    “我看她的身形与容貌,也极其酷似那个丁晓露?只是功夫和刀法却远比丁晓露更阴狠,更迅猛,而且还颇带有几分诡异和霸气。”

    “我也有同感。”他似乎显得心事重重。“她的刀法中还兼有剑法的轻灵与犀利,几近于旁道左门,她若真的是咱们的冤家对头,那咱们可就有好日子过了。”

    “算了。”老孙淡淡一笑,“如果有缘,自会有相见之时,如果无缘,又何必自寻烦恼呢。”

    回到客房,草草用了点酒饭,便躺下了。老孙见他有心事,也并未提及此事。然而他却一夜未眠,多少尘封的记忆,多少人生的感慨,不禁令他唏嘘不已。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