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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讲机微弱的嘈杂声传入了文森特的耳朵,他抬起头,透过茂密的草丛向外望。起初,这些长疯了的草遮得他什么都看不见,但是过了几分钟,他看到远处依稀闪烁着明亮的蓝白两色的灯光。最后,一个警察跃入他的视野——在密草中,只能看到露出的头部和肩膀——正奋力拨开这些蕨类植物向他们走过来。那个警察看到他之后便转过身,露出身后两个拿着塑料盛尸袋的医务兵。在他们后面,是两个身穿连身衣,拖着一些沉重工具的人,最后是一个摄影师。

    领头的警察从最后几个灌木丛中挤了过来——是杨克斯本地的中士,身材矮小,但看上去并不是那么一无是处——站到了他们面前。

    “你是格斯特?”

    “是的。很高兴见到您,巴士金中士。”

    “好吧。是这座坟墓吗?”

    “是的。”格斯特从他的夹克衫里取出了一些文件。那个警察仔细地检查了一番,并签上了名字,然后从中抽出了复印件,把原件还给了格斯特。“对不起。我得看看你们的证件。”

    格斯特和文森特向他出示了警徽。

    而那两个穿着连身裤的人正忙着卸工具。“好的。”巴士金说完又转过身对那两个人说:“伙计们,他是你们的了。”

    两个挖墓工人用力击打墓碑,把它挖出来后扔到了一边。然后用修草镰刀在坟墓周围清出一片空地,在那儿铺上好几个又大又脏的防水布。接着他们把草皮割成砖块大小,再把它们起出来整齐地摞在了防水布上。

    文森特对格斯特说:“你是怎么找到他的?”

    “我当时就知道他可能死了,而且我估计他死之前不是无家可归就是得了精神病:因为在今天这个互联网高度发达的时代,如果不是这个原因,他不可能躲藏得这么好。但是要进一步得到关于他的消息,即便对于我的助手米伊美——就像我说过的,他是个发掘隐藏信息的奇才——来说,也是份困难的工作。最终,我们得知贝克曼是在大街上度过他的余生的,很多时候他都会用一些假名,游荡在杨克斯和它附近各类廉价旅店和无家可归的人的避难所里。”

    防水布上已经堆满了草皮,那两个工人已经开始轮流用铁锹铲掉墓穴上方的泥土。医务兵则站在一旁,一边说笑,一边聊天。空中又传来一声闷雷,接着便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雨点不停地拍打着他们周围的草丛。

    “看来我们的贝克曼先生早年境况不错,”格斯特接着说,“父亲是一名牙医,母亲是一位家庭主妇。他在大学期间也表现得相当出色。但是,他读大学一年级的时候,他的父母就都去世了。他在欧洲游荡了一些日子,然后回到美国,在跳蚤市场卖手工艺品。他是个恨不得整天泡在酒缸里的酒鬼,但是他精神上的问题要比肉体上的严重得多——是个找不到生活方向的迷失的灵魂。那间房屋是他生前最后的住所。”格斯特指着围在墓地周围的一间破房子说道。

    从铁锹那儿传来嚓嚓的铲土声。那两个挖土的人非常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他们的每个动作都经过精心推算,就像机器一样精准。在他们的锹下,那个灰洞正在逐渐加深。

    “他是怎么死的?”

    “死亡证明上写的是转移性肺癌。没经过治疗就去世了。我们很快就将发现真相。”

    “你不认为他得了wWw.肺癌?”

    格斯特干笑了一下。“对此我很怀疑。”

    其中一把铁锹碰到了腐烂的木板。那两个人弯下腰,拿起水泥刀,开始清除那块薄木板上的泥土,找到边缘之后,又将墓穴周围的泥土清理了一下。文森特觉得这口棺材埋在距离地面不到三英尺的地方。这就是六英尺深的免费墓穴——标准的政府作风,欺骗每一个人,甚至连死人也不放过。

    “照相。”杨克斯中士说。

    掘墓者从墓坑里爬出来站到一边,摄影师蹲在墓坑边缘从很多个角度拍了几张照片。然后掘墓者又爬了回去,解开一捆尼龙绳,把它们套在了棺材底部,又在棺材上面把它们系到了一起。

    “好了。推上去。”

    随后医务兵也跳进了墓穴,他们四个人很快就把棺材推出墓穴,放在一块闲置的防水布上。棺材里散发出一股强烈的泥土气息。

    “打开它。”巴士金说。他真是个少言寡语的人。

    “在这儿吗?”文森特问道。

    “这是规矩。只是为了检查,确认一下。”

    “确认什么?”

    “年龄、性别、大体情况……还有最重要的是,里面到底有没有尸体。”

    “好吧。”

    其中一个工人对文森特说:“发生过这种事。去年我们在佩勒姆挖出了一口棺材,你知道我们在里面发现什么了吗?”

    “什么?”文森特非常确定他并不想知道。

    “两具尸体——还有一只死猴子!我们都说他一定是个被人误认为是黑手党的街头艺人。”他发出一连串爆笑,用肘轻推了一下旁边的同伴,随后那个人也笑了起来。

    然后工人们便开始攻击棺木的盖板,用凿子敲打它的四周。腐烂的木头经不起工人们的敲打,没几下就松动了。棺盖被移到一旁,一股腐朽发霉的臭气混合着甲醛的味道涌了出来。文森特向里面望了一眼,这种混合着恐怖和恶心的感觉恐怕他永远都摆脱不掉。

    灰暗的灯光在细雨的笼罩下,显得柔和了许多。工人们把它凑近棺材,照亮了那具尸体。

    他双手交叉在胸前,躺在一块发霉的粗布上,末端凝结着一大片像咖啡渍一样黑的液体。整个尸体已经腐败得不成样子,尸体的模样已经无法分辨,就好像所有的空气都随着生命离开了这个身体,只留下这具皮包骨头的尸体。腐烂的黑外套下显露出很多骨骼的凸起:膝盖、肘部、骨盆。他的双手已经变成灰色,上面粘满了泥土;指甲已经脱落;腐烂的指尖已经可以看到突出的指骨。双眼已经深深凹陷下去,歪到一边的嘴唇凝固成尖叫的姿势。贝克曼本来就是具潮湿的尸体,而此时的雨正在把他变得更加潮湿。

    巴士金蹲了下来,开始检查尸体。“男性白种人,大约五十岁……”他用尺量了一下。“六英WWW.soudu.org尺高,灰色头发。”他站起身又说道:“整体看上去没问题。”

    整体没问题。文森特看着格斯特,一直在想这句话的意思。虽然尸体腐烂程度惊人,但是有件事却显得尤为清晰:这具尸体并没有遭遇像杰瑞米和卡特夫斯那样可怕、凶残的命运。

    “把他运到陈尸所去。”格斯特小声说道。

    那个警察不解地看着他。

    “我要进行全面的尸检,”格斯特说。“我要知道他真正的死因。”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