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拔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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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明骥和三江好为帮助张甲洲他们而高兴的时候,留在武家村的明骅却闷坐在堂外的大树下满面愁云。除了一直困扰的粮弹问题,这段时间,武家村,八家里,野草岭不断发现陌生人出没。这些人东张西望,打探抵抗军的去向。很可能是日军的探子。这说明日军并以来对这支抵抗力量从来就没放弃过注意。

    明骅很清楚,纸里包不住火。日军很快就会弄清楚他们的去向。又加上吉西越来越多绺子不稳,同日军和安玉珍暗中勾结,明骅不是没想到过开拔,但是部队里伤号太多,而且粮食,棉衣,弹药都严重不足,这样的部队是走不远的。他晚上和古英筹划军事,白天为后勤的事情部署准备骑马到各处奔跑,忙得不可开交。原来白皙的两颊如今在灯下显得苍白而憔悴,眼角已经有了几道深深的鱼尾纹,眼窝也有些发暗。

    忽然听见有人骑着马向这里奔来,蹄声很急。他迟疑一下,转过头来,朝着南边的山路张望,心中疑问:“为什么这马跑得这般急?是从八家子来的么?”不过片刻,一个弟兄骑着浑身汗湿的战马从来到离他几丈远的地方。那弟兄一看见明骅就赶紧跳了战马。明骅认识那弟兄是县警局孟超手下的一名警员,为了知已知彼,现在由孟超带着中队的弟兄专门负责情报的收集。孟超家累世居在扶余县城里,根深叶茂,打探消息很是灵通。

    没等警员开口,明骅抢先问道:

    “有什么急事?是不是安玉珍还有小鬼子准备进犯了?”

    警员回答说:“局座,县城里的日军和WEI军这几天调动很频繁,好象日军已经准备开拔,应该是向榆树方向进犯。而据昨晚老百姓暗送消息和我们的内线,得知确实消息,安玉珍现在被日本人封为吉林警备副司令,专门对付抗日势力。城里昨天又新到了一个营,加上现有的兵力,已经有二千多人,是准备冲我们和附近的绺子来的。消息还说,郑元道(注)团一两天内就要来扶余,安玉珍要亲自督军。

    明骅笑着问:“好家伙,加起来有三四千人,他们很重视我们呀?”

    “是的,局座。上一仗他们吃了亏,听说为这事安玉珍还挨了日本人的耳光。现在,扶余县到处有人传说你不但智谋过人,还说你十八般武艺样样出众,安玉珍是铁了心非把你捉到不可。”

    明骅忍不住大笑起来,说道:“哟!真没想到,像我这么一个平常之辈,文不能提笔,武不能杀敌,倒被他们吹嘘成文武双全的英雄。越说越玄虚,将来还要说我会呼风唤雨哩!”

    警员又笑嘻嘻地说:“局座,安玉珍的捉拿赏格上还有你的名字哩。”

    “啊,又悬了赏格?”

    警员从怀中掏出一卷纸,双手递给明骅,说:“你看,这是咱们的弟兄昨日黄昏从城门外揭下来的一张告示,后边写着许多赏格。”

    明骅接住告示,那告示上说:“为严惩东北挑衅分子,协助皇军实现东亚之共荣。本座不日即亲麾大军进剿,将残贼一鼓荡平。大军到处,秋毫无犯。凡我扶余百姓特谕尔等,务须各安生业,勿用惊窜逃避。过去即令供贼驱使,胁从为恶,本座姑念其既属愚昧无知,亦由势非得已,概不深究,其有豪杰之士,乘机杀贼自效,本座论功行赏,一视同仁。倘有冥顽不灵,甘心从贼,罔恤国法,对抗皇军,大兵到时,胆敢负隅相抗或随贼流窜,一经拿获,立置重典,全家籍没,邻里亲族连坐。”这告示的后边果然悬赏捉拿明骅,古英和附近几支知名的绺子,如“满天星”,“三江好”,“野马”等。明骅看过以后,哈哈一笑,说:

    “果然有我的名字,还写着三千银元的赏格哩!”

    明骅笑罢,又望着小校问:“你们孟队还有别的事要报么?”

    警员回答说:“孟队还说,安部大举进犯只是几天内的事,过几天还会增加了两三千人,请大家千万不可大意。”

    明骅点头说:“我知道了。你一会去向古局报告一下,看他还有没有什么要问你,另外,在家里吃了饭,休息休息再回去。”警员答应着,人和马的影子眨眼间在云雾中消失,只听见渐远渐弱的马蹄声音。

    明骅抬头望望,只看见汹涌奔腾的乌云比刚才似乎更浓、更重,铺天盖地,从面前滚滚而来,又滚滚而去。这天色,增加了明骅心上的沉重。他叫李梦奇帮他牵过马,准备去孤村看望伤员,李梦奇担心马上会有恶风暴雨,而大家都没携带防雨的东西,别人淋雨不打紧,明骅WWW.soudu.org近日操劳过度,比往日清瘦许多,淋了雨准会害病。他拉着马缰,望着明骅,迟疑地问:“这天……恐怕有猛雨吧?要不,我赶快回去替你取一件油布斗篷吧?”

    明烨斩钉截铁地说:“不用耽误时间!如今军情很紧,别说下雨,下刀子也挡不住咱们办事。”

    他正要扬鞭出发,忽然听见从东边传过来几匹马的紧急蹄声,迅速临近。他便勒转马头朝东,注目等候。片刻之间,四个骑马的人出现在二十丈以外的云雾中,为首的大个子是孟超。他现在专司敌情侦察,做抵抗军的触角。明骅一望见他,知道他现在亲自来必定有重要军情禀报,便把镫子轻轻一磕,迎了上去。

    两匹高大的战马相离不到两丈远,停止在山路上。开始下雪了,厚厚的雪花在人的左右和头顶飞卷。明骅问道:

    “孟超,你是从扶余来的?”

    “是的,局座。你要往哪儿去?”

    “我要到孤村去,看看那里的伤员。”他勒马迎上几步,等到她的马和孟超的黑鬃马两头相交,停到一起,他又小声问:“你来有什么急事?”

    孟超小声说:“五更前我得到消息,知道安玉珍召集连以上军官和开紧急会议,重新商定进兵方略。会议关防极严,一时探不出他们如何计议。如今近二千官兵,据说还有大批官兵将于明后两日开到。昨日又在城里城外,到处张贴告示,悬出赏格要捉拿你和古局。”他笑一笑,

    又说:“局座,你也在榜上有名哩。”

    明骅也笑了笑,说:“这个我已经知道了。”

    孟超,探身低声说:“咱们安置在城里的坐探,从安玉珍指挥部中探得机密消息,十分重要,果不出你同古局所料……”

    “你说的是徐家堡和安玉珍军勾起手了?”

    “听说双方正在暗中商谈。徐凤材这王八蛋想要官做,安玉珍想要假道徐家堡对我们四面合围。”

    “这消息可靠么?”

    “这消息是我的一个亲戚说出来的,他一直跟在安玉珍的身边,一定可靠。还有人说:这几天徐家堡有人找安玉珍,十分机密。都是夜里去,夜里回。”

    明骅的两wWw.道细长的剑眉轻轻耸动,心中琢磨着敌人的阴谋活动,然后慢慢地说:“敌人这一手真是厉害。幸而我们早就算到他们会有这步棋,已经做了防备。

    徐家堡毗邻武家村,徐凤材,徐凤阁兄弟是堡中的头面人物,家里有二十支大枪。能调动堡中几百男丁。一直以来与武家村表面上尚称和睦。可是自日军和安玉珍的伪军占领扶余县城里来,徐家堡与城里的联系突然密集起来,武明骥在家的时候就早已经断定他们是在等时机,观风向,迟早会撕破笑脸,露出满嘴獠牙,刀兵相见。如今,他们果然要动手了。本来么,道理是明摆着的,大家心中都有数。徐,武两村山连山,水连水,村落之间难免有所争斗,每次都是武家村压上一头。尤其武明骅与武明骥兄弟以前都有官衣,徐家兄弟遇事更得忍气吞声。徐凤材兄弟都不是胸怀宽广之人,现在日本人占了东北,他们不想拿武家老小的人头和新东家套套近乎,串通一气动手才是怪事。别说是徐家堡,扶余县周围的村寨有几个不是骑墙看风景的?”

    明骅沉吟道:“咱们在这驻扎了快四个月,抢了许多的富户,这些给咱们惩治了的人家,自然咬牙切齿,恨死咱们。既然他们把赌注押在这一宝上,那就揭开宝盖子让他们看看。孟超,你还有别的事情要报

    么?”

    孟超特别放低声音说:“局座,鸡牌口干系重大,可不知三江好的人是不是十分可靠。”

    “你放心,他们很可靠。”鸡牌口是县城到五家村的必经之路,地势比较险要,自从前几天察觉伪军的侦察行动后,周国勋就向明骅自告奋勇带着兄弟在鸡牌口安了一些岗哨。考虑到国勋的人都是生面孔,不是县大队的人,加上作战经验很丰富,明骅同意了国勋的想法。

    孟超不放心,口气和婉地说:“但愿他们真可靠。他们都是三江好的手下,绺子出身,没什么信义可讲,他们同咱们素无渊源,相处日浅。人心隔肚皮,虎心隔毛翼。眼下这种局面,非同平日。万一他们心怀不轨,看见安玉珍军势大,经不起威迫利诱,给安玉珍收买过去,岂不坏了大事?”

    明骅知道,自己的部下与绺子之间的芥蒂和成见不是短时间可以消弥的。含笑回答说:“虽是国勋他们和咱们相处的的日子浅,但是我能看出来,他们都是秉性诚实的好汉子,不是那种心怀二意、朝三暮四的人。如今派他们把守鸡牌口十分相宜,你放心,绝无差错。”

    孟超见状,只好说:“鸡牌口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只要不丢掉,我们的正面就万无一失。”

    明骅和孟超各带着自己的亲兵分头而去。明骅路上重新琢磨着刘体纯刚才对绺子疑心的话,暗自问道

    :“难道国勋这些人会不可靠么?”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