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如果重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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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谭文一直避之不及的克星韩雪。

    谭文忙站了起来笑着说:“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您怎么有时间来看我?”

    韩雪笑着反问:“我不能来看你吗?”

    “当然可以。热烈欢迎韩大记者来我公司指导工作。”谭文说着拉过一把椅子。

    他俩的对话惹来同办公室全部同事的目光,尤其是那些和谭文年岁相仿的男孩,眼神中都是羡慕。

    “你少来。”韩雪笑着坐下了。

    谭文也坐下来:“你找我有事吗?”

    “我没事就不能找你吗?”韩雪很认真地看着谭文,谭文不敢直视韩雪的眼睛,把目光移向别处。

    “你喝水吗?我给你倒杯水。”谭文找到一个转移话题的理由。

    “不喝了。你中午几点下班?”韩雪问。

    “十一点半。怎么了?”

    “我大老远的来看你,你怎么也得请我吃午饭吧?”

    “当然没问题。”谭文满口答应。

    要是过去谭文保证会以各种各样的借口来推辞,现在经妈妈一说,他对韩雪的印象大为改观,最重要的是他也想知道韩雪此行的目的。

    在公司对面的酒楼,他俩坐了下来。服务员拿过菜单。

    “你来吧!”谭文把菜单递给韩雪。

    “还是你来吧!”韩雪推回给谭文。

    “咱就别客气了!我请你,你想吃什么就点。”

    韩雪笑着说:“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她点了凉菜、热菜各两个,一个汤,两碗米饭。服务员离开了桌子。

    “谭文,我妹妹最近给你来信了吗?”韩雪说完喝了一口茶水。

    “有呀!”谭文不想撒谎。

    “那你怎么没有回呀?”韩雪拿腔作调地问。

    谭文听韩雪这样一问立刻知晓了韩雪此行的目的。

    “梅梅让你这个姐姐当说客来了。”谭文话说得冷冰冰的。

    “梅梅昨天给家里打电话,说给你写了几封信你也不回,让我过来问你到底怎么想的?”韩雪说得很慢,好像在回忆昨天韩梅的电话内容。

    “就在你来之前,她已经打电话给我了,我已经把我想的跟她说清楚了。”谭文口气依然冷冰冰的。他心里很不痛快,心里念叨:“今天怎么那么倒霉,好像就躲不开这件事了。”

    “你能不能和我说说你怎么想的?”韩雪轻声地问。

    这时候服务员端上两个凉菜。“吃,吃。”谭文招呼着,他俩拿起筷子各夹了一口。

    “说呀,你怎么想的?”韩雪继续问。

    谭文把口中的菜咽下去说:“没有怎么想,就是父母年岁大了,我要留下照顾他们。”

    “谭文,你要真只是因为这个,那就放心地去吧。谭叔叔和赵阿姨你就交给我吧,我会把他们当成自己的父母一样照顾得很好的。”韩雪恳切地说。

    “这点我放心,相信你会照顾得很好。何况我妈妈那么喜欢你,也乐于让你陪在她身边,可是……”

    “米饭现在上吗?”服务员把热菜也都端了上来,顺口问道。

    谭文看了韩雪一眼,见得到默许,就对服务员说:“上吧!”

    “可是什么?接着说。”韩雪追问道。

    “可是,你终究要嫁人的,以后哪有时间再照顾我的父母?”谭文说。

    “我可以一辈子不嫁人!”韩雪坚定地说。

    “咱不开这种玩笑。”谭文看到韩雪认真的表情心里有些嘀咕。

    “我没有开玩笑,我非常认真。我可以一辈子不嫁人。”韩雪清清楚楚地重复。

    “为什么?你能不能说说为什么?”谭文非常好奇,忍不住用异样的眼神看着韩雪。

    韩雪低下头,用筷子拨弄着碗里的米粒,看似非常无奈和忧郁。她叹了口气,然后好像对自己说,又好像回答谭文的问话:“一个是妹妹,一个是你,我别无选择。”

    “什么意思?你这话我听不明白。”谭文糊涂了。

    “你不出去的主意打定了吗?”韩雪转移了话题。

    “我心意已决。”谭文十分肯定地说。

    “我知道了。快吃饭吧!”韩雪说完就夹菜吃饭。

    两个人各怀心事慢慢地吃着。

    “听说你们周局长要调走了。”韩雪忽然对谭文说。wWw.

    “是吗?调哪?”谭文惊讶地问道。

    “好像是什么环保局。”韩雪停下筷子回想着。

    “真的?”谭文很吃惊。

    “应该不会错。听爸爸打电话说的,好像是说周局长原先想当经贸委主任,可他太着急了,活动有些大,遭到一些非议,还得罪谁了,所以就把他动了一下。”韩雪似乎还在回忆。

    “你偷听你爸爸打电话,好大的胆子!”谭文坏笑着说。

    “还不是为了你,和你有关系的事情,我胆子再小也变大了。”韩雪抱怨着说。

    “对了!”韩雪好像又想起什么。“那天谭叔叔给爸爸打电话也说了这件事。”

    “我爸爸也知道?我怎么没听说?”谭文好像自言自语,又好像在问韩雪。

    “你不在家住,有些事你哪知道,还有就是谭叔叔可能不想让你知道。”韩雪解释道。

    “那我爸爸为什么不想让我知道?”

    “你真是木头脑瓜子。和你有关系呗,谭叔叔怕你心里有负担。”

    韩雪接着说:“你想,周德武原想利WWW.soudu.org用你这张牌,打通谭叔叔和我爸爸这个关节,为自己登上经贸委主任位子打下基础,可谭叔叔用了一招声东击西,假借卫生局抢占地皮既解决了卫生局进口设备的燃眉之急,也让周德武欠了谭叔叔一个人情,谭叔叔也借这个人情要你离开外贸局到公司锻炼。谭叔叔这招真高。”

    “你等等,我有点晕。我爸爸把我调到公司的?”谭文确实有点晕。

    “谭叔叔亲口和我爸爸说的,他让李斌给周德武打的电话。你真不知道?”韩雪看与谭文疑惑的表情有些不理解。

    韩雪的这番话让一直蒙在鼓里的谭文终于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始终以为自己的调动是自己找了史金铭的缘故,原来自己的感觉没有错,从事情的开始自己就是一个任人摆布的棋子,如果没有韩雪告诉他,自己还天真地以为自己成熟了长大了、可笑地以为自己已经具有一定的话语权。他非常感谢韩雪把这些幕后的消息告诉他。

    谭文感激地看着韩雪。他忽然间发现韩雪很漂亮,长长的头发,白皙、消瘦的面庞上明亮的大眼睛一闪一闪的。她的眼里似乎带着些忧郁,乌黑的眸子似一口深不见底的井,里面好像还藏着他看不懂的故事。韩雪发现谭文在端详她,羞涩地转过微红的脸看着窗外。谭文第一次看到韩雪娇柔的一面,想起妈妈说的韩雪的事情,心中忽地生出一种怜爱。

    几天来,谭文一直在思考韩雪为他揭开的那些谜团。他深深体会到爸爸的良苦用心,也更从内心敬佩苏静的远见卓识。苏静的建议与爸爸的举措不谋而合,这更加证明除了自己的父母,最关心和了解他的就是苏静。他越发感觉自己根本摆脱不了苏静的影子,自己的每一步好像都在按照苏静的预言而实现着,可蒋云丽在自己心中占有什么样的位置呢?他自己也说不清,谈不上爱也谈不上不爱,既不想舍弃又不愿过于亲密,到目前为止他俩最多是拉拉手。每次下班后的相聚,谭文送蒋云丽回家,在即将分手时面对饱含渴望眼神的蒋云丽他就是吻不下去,对此蒋云丽总是失望地转身离去。

    对于未来,谭文也做了一些打算,他不想始终在父亲这棵大树的庇护下生活。虽然一切都顺风顺水,但这一切来得太容易了,他非常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去证明自己的能力和价值,于是他准备尝试在外边偷偷做一单业务。由于私自做业务需要找一家公司作为进出口代理,该公司必须要有自己的朋友、亲属或同学。谭文第一时间就想到朱刚,朱刚是自己的同学,关系当然没得说,朱刚公司的工贸性质也非常有利于开展业务。他准备下周找个时间和朱刚好好规划一下,他想朱刚也是非常愿意合作的。就在他准备付诸行动的时候,韩梅妈妈的住院,以及韩梅的不告而回破坏了他原定的计划。

    一天下午谭文正在上班,忽然感觉身上的BP机在震动,他小心地从口袋里拿出来,在身体侧面看了一下号码就赶忙又放进口袋。前两天,他花了一千多块钱买了个摩托罗拉数字BP机,并没有挂在腰间而是放在口袋里,他不想让同事看到。

    号码显示是家里电话,谭文拿起电话打过去,妈妈说刚知道韩梅妈妈生病住院了,让他下班以后哪也别去赶紧回家,然后一起去医院探望一下。

    吃过晚饭,家里却来了客人,妈妈走不开只好让谭文自己先去。谭文打个车来到总医院的高干病房,令他意想不到的是,他在病房竟看到了韩梅,他当时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韩梅妈妈前几天忽然觉得头晕站不稳,于是就到医院检查,大夫说是由于脑供血不足引起的,而且发现心脏还有些问题,建议住院观察治疗。本来家里是瞒着韩梅的,可韩梅因为谭文这段时间的了无音信,这几天一直给家里打电话,想问问让韩雪给谭文的工作做得怎么样了。正巧这天家里只有韩松放暑假在家,韩松一下子就给说漏了,而且对妈妈病情还一问三不知。韩梅心急如焚,不知道妈妈到底得的什么病,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于是买了机票就回来了,到了以后就直奔医院,也没有顾得上通知谭文。

    韩梅这次回来还并非一个人,她在美国的一个男同学也跟她一起回来。韩梅这个蔡姓同学是福建人,家里很有钱,有家族式的企业。由于没有考上国内大学就只好到美国去读书,韩梅的男孩子性格使她很快和他成为哥们。可这个小蔡却有着自己的心思,他一心想追求韩梅,可韩梅大大咧咧并没有在意。小蔡听说韩梅要回国探望母亲生病,正好暑假还没有结束,他不想放弃这次可以表现自己的机会,另外他自小就生活在南方,对北方充满了好奇,早就想看看。于是在美国买了很多营养品,强烈要求和韩梅一起回来,韩梅拗不过就把他带回来了。

    谭文看见韩梅心里就是一惊,觉得她回来怎么也应该和自己打个招呼,心下就有些不高兴,但他很快就安慰自己说:韩梅可能因为回来太急了没有时间和自己打招呼,自己又何必如此地小肚鸡肠。当时那个小蔡没有在病房,他大方和韩梅打着招呼,把买来的大包小包各种营养品交到韩雪手里,然后坐在床边问王阿姨的病情。王阿姨看见谭文也是满心欢喜,和谭文从发病之初开始,前前后后说了起来。就在这个时候小蔡从卫生间回来了,王阿姨给了他们做了介绍,这个小蔡不知是故意还是语言上的差异,很不友好地和谭文打了个招呼,然后对谭文视而不见,用蹩脚的普通话和韩梅亲热地交谈起来。谭文继续听王阿姨说着,但看着小蔡心里已经非常不舒服,甚至是十分厌恶,他克制着自己不表现出任何不满。

    韩梅当着这么多的人也无法和谭文说什么,这个小蔡又喋喋不休,她也只好应付着。谭文看王阿姨精神还不错也算放了心,于是就起身告辞。

    韩雪一直在旁边关注谭文脸色的变化,尤其看到谭文见到小蔡以后脸上一闪而过的一丝乌云,心里也在暗暗埋怨妹妹的不懂事。自谭文出现,韩雪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观望着。

    韩梅说今天要陪床不回家了,王阿姨让谭文帮忙把那个小蔡送到酒店,然后再送韩雪回家。谭文无奈地和韩雪把小蔡送到酒店,由于酒店离家不远,他和韩雪顺着幽静的街道朝机关大院方向走。他们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肩并肩默默往家走,忽然看见前面是以前两人上过的幼儿园,相互看了一眼就双双跑过马路来到幼儿园的大门前。两个人隔着大门的栅栏看着里面熟悉的一切,假山、秋千、滑梯、单杠还在原来的地方。他们默默地看着这个带来无限欢乐的地方,都一下子陷入童年的回忆,然后他们就由此说起他俩从幼儿园到中学的一些往事,越说越多,越说越热烈,已经到院子里很久了,他俩都没有上楼,一直这么说着,不知不觉到了子夜时分。

    韩雪这两天一直在医院陪着妈妈,心里非常为妈妈的病情着急。好在妈妈最疼爱的韩梅回来了,妈妈的精神一下子也好了很多,本想回家好好休息一下,但却更难以入眠。

    韩雪和谭文从幼儿园到高中一直是同班同学,由于父母的重男轻女,她自小就受父母冷落,导致性格变得非常敏感刁蛮。她想用自己的顽劣引起父母的注意,可反倒使父母更加喜欢像男孩子的韩梅。自从有了韩松,自己的地位更是一落千丈,她只好凭借出色的学习成绩向父母炫耀。青春的萌动,让她喜欢上温文尔雅的谭文,可谭文由于韩雪的性格使然,对她一直是敬而远之。眼睁睁看着谭文阴差阳错成了自己妹妹的男朋友,她又非常清楚韩梅在父母心中的分量,知道自己柔弱无力的反抗是无法改变现实的,何况自己还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可韩雪心里实在非常不甘,这个仗怎么还没有打就输了呢?

    可韩梅毕竟是自己的亲妹妹,自己又能怎么样?抢也不忍,放又不甘,这些年她一直就这样克制着自己的情感,在谭文和妹妹之间煎熬自己。这次看到妹妹回国带回来的这个小蔡,她知道谭文必然非常不满,心中忍不住暗暗欣喜,她隐约预感到这个男孩对妹妹的感情不是一般的同学关系,她真希望他们之间发生点些什么,这样她就有机会走进谭文的生活。她祈求苍天给她一次机会,只要能爱上一次,就算没有结果也无怨无悔了。

    谭文见到韩梅回来,还是向公司请了几天假,既能陪陪韩梅也可以照顾王阿姨。那个小蔡也非常知趣,只身去北京玩去了。这两天围绕着谭文出不出国的问题,谭文和韩梅展开了激烈的辩论,最后双方互不相让,没有得出任何结果。谭文和韩梅都觉得对方已经越来越遥远和陌生,面对现实他们也只好作罢。韩梅要回去了,她和小蔡约好在首都机场见面一起回美国。

    韩志杰有个重要会议走不开,韩雪必须留在医院陪妈妈,这个送机的任务就义不容辞交给了谭文。韩志杰派了个尼桑车,谭文和韩梅坐在后面各自观看路上的风景、想着自己的事情,都没有离别的难过。车很快到了机场。在看见韩梅和那个小蔡消失在安检的一霎那,谭文感觉自己轻松了,好像得到某种解脱。就在他拉门要上车的时候,他听到了久违的苏静那一声呼唤。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