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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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列车缓缓停了下来,谭文听见列车门打开的声音,他下意识坐起身借着窗外透过的灯光看了看行李架上的箱子。紧接着一连串脚步声由远及近,几个拎着行李的人从他眼前匆匆走过,他看了看表,时针指向两点三十分。车厢静了下来,中铺的蒋云丽发出轻微的鼾声,今天可是把她累坏了。谭文转身把窗帘拉开一条缝往窗外看了看,昏暗的站台上有几个人影闪动,他左右看看并没有看到站牌,于是又慢慢躺了下来。

    他见蒋云丽一条光滑修长的手臂从床内探了出来。从晚上八点三十分到大家都纷纷休息,蒋云丽就没有停过一刻,她就像这一行人中的使唤丫头,被众人呼来喝去。看得出来,她很想尽心为大家安排好一切的出行事宜,可她的经验和资历不可能指挥这些人中的每一个人,这些人根本就熟视无睹她的每一份努力。要不是三处的郝副处长及时招呼大家上车,这些人还会继续为上下铺争执不休,那样蒋云丽非委屈得哭出来不可。谭文本想通过自己对蒋云丽的配合表示对她的支持,也给其他人做个榜样,但他高估了自己的影响力,只好用”已经尽力了“来安慰自己。进站的时候,谭文看着蒋云丽拉着老旧得与大家行李箱非常格格不入的皮箱,低着头,无奈、疲乏、孤单落寞地跟在大家身后,磨搓着看样子像新买的旅游鞋走着。这个情景深深刺痛了谭文的心。没有背景、没有职位、没有资历加上不够圆滑在机关生活是多么举步维艰,他以前还埋怨自己生活在爸爸的羽翼下,现在看来自己头上有这样的光环多么值得庆幸,那一刻谭文懂得了什wWw.么事世态炎凉,什么是人微言轻。他对神情黯然、沉默不语的蒋云丽同情痛惜之情油然而生,却无可奈何。

    谭文翻了一个身。他哪里睡得着,第一次出远门难免心里有些兴奋,何况在火车上要度过两夜一天,这对于他可是全新的感受,但更让他彻夜难眠的,是这些日子一直期盼见到苏静的愿望落空了,苏静并没有如他想的那样出现在这一行人中。

    就在昨天,蒋云丽电话通知出发时间和注意事项时,谭文清楚地感觉出自己握着听筒的手在微颤,他几乎要按捺不住自己的激动和兴奋了。可以20多天朝夕陪伴在自己朝思暮想的苏静左右,而且还是远在异地他乡,这是一件多么令人向往的事情啊!谭文遥想着他们之间可能会发生的一切,似乎那些爱情书中描绘的经典浪漫场面都在等着自己,不由心驰神往。

    兴高采烈带着母亲对他远行的忐忑不安忧心忡忡的千叮咛万嘱咐早早来到车站后,谭文不住地四下搜寻那个即使在人群中一掠而过也不可能逃过他眼睛的身影,可事实让他不断失望并彻底绝望了,直到上车也没有看到苏静的影子。他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下来,远行的兴奋早已无影无踪,几乎要打道回府了――苏静不去了那自己此行还有什么意义?何况就算不去了谁又能把他怎样?失望中,一一个猜测不停在谭文脑中闪现:难道苏静有什么事情阻碍,不能前往?难道二处临时换了人?要不就是她没赶上车?可看蒋云丽拿着名单清点人数好像人员已经齐了。或者就是当时名单里根本没有苏静,是自己太期盼了,所以产生了幻觉?谭文喊着自己的名字,对自己说沉住气,千万不要意气用事。这次去的这8个人是打前站的,说不定苏静是第二批前往的,何必那么着急,史副局长、刘处长不也都没有出发吗?一想起苏静和史副局长将有可能同行,谭文心里又不由涌上一股酸酸的味道。史副局长到底与苏静是什么关系呢?这个问题像一团阴云笼罩着他的心。

    这一行八个人除了蒋云丽,谭文只认识“老广交”王永明。他几次忍不住想探探口风,可蒋云丽一直忙得脚丫子打后脑勺,王永明又一直投入地和他在局里最铁的哥们朱志刚海阔天空地聊着,谭文话到嘴边总是不得不又咽了回去。

    躺在特意为他安排的下铺上,耳边响着火车车轮与铁轨发出的声响,谭文辗转反侧,不知什么时候才迷迷糊糊睡去了。

    床铺轻微的摇晃惊醒了他,谭文微微睁开眼睛,原来是蒋云丽蹑手蹑脚下床了。此时她正蹲在地上系着鞋带,乌黑的秀发垂落下来,像一道闪亮的瀑布。然后她站起身梳理着长发,虽然素面朝天,却掩不住那端庄秀丽的面庞散发出的青春灵动。无意间蒋云丽与谭文的目光碰在一起,蒋云丽面色微红地淡淡一笑,算是招呼,就转身走向走向盥洗室了,留给谭文一个娟秀玲珑的背影。

    中午,大家一边聊天一边吃着自带的午餐。蒋云丽给大家打好水后,就坐在窗前吃着馒头,心事重重地望着窗外。她不知道这次广交会会给她带来什么,虽然她以优异的成绩走进这个令人羡慕的单位,虽然她早来晚走勤勤恳恳地做好工作,甚至超出她工作范围的每一件事都小心翼翼地做好,但依然因为自己的家庭背景不断遭到同事的冷眼和嘲讽,父亲的病耗尽了家中的积蓄,母亲身体不好,两个弟弟还在上学,只有靠她来支撑住这个家。这次最让她担心的就是刘处长,平时就总是借机对她动手动脚,看她的眼神总好像要扒开她的衣服一样,令她不寒而栗。她本不想来,她真的很害怕,可她不能失去这份待遇优厚的工作。

    “吃的什么?”谭文坐在她的身边。

    “我妈妈蒸的豆沙馅馒头。”蒋云丽说着却用手遮住了。

    “我最爱吃豆沙馅馒头了,只可惜好久没有吃到了。”

    “真的?”蒋云丽有些不相信地看着谭文。

    “可不是真的,我骗你干嘛?”谭文笑了。

    “我还有,你吃吗?”蒋云丽暂时忘记了烦恼,像孩子一样兴奋起来。

    “那么好吃的东西,只要你舍得,我还能不吃吗?”

    蒋云丽高兴地从包里取出一个递给谭文,略带歉意地说:“昨天蒸的,现在凉了。”

    “没关系。”谭文说完接过来就大口吃起来,一边咀嚼一边说:“真好吃!”谭文几口就吃完了,用手擦着嘴巴上沾的豆沙。

    “要是热的更好吃呢!”蒋云丽一边有些骄傲地说,一边赶紧拿起暖瓶给谭文的杯子倒上水,又拿出一个馒头递给谭文,“再吃一个吧!”

    谭文此时已经拿出面包和火腿:“咱换着吃。”

    “那可不行。”

    “吃吧,不吃我担心也会坏了,多可惜!”

    “好吧!”蒋云丽接过来慢慢地吃着,眼睛又瞟向窗外。

    “我这还有好吃的。”谭文说着从包里拿出爸爸从国外带回来的巧克力和小食品放在小桌上,“尝尝这个。”

    “这个挺贵的吧?”蒋云丽回过脸看了看小声地说。

    “我也不知道,我出门时我妈妈硬塞给我的。”谭文一边啃馒头一边说,“吃吧,我妈妈给我带的吃的太多了,WWW.soudu.org不赶紧吃的话,坏了多可惜!”

    “哦!你妈妈真好!”蒋云丽像是在对自己说。

    “咱这次去就咱几个人?”

    “暂时第一批,后面还会有几个人去。”

    “咱干嘛去那么早?不15号才开幕吗?”谭文又是高兴,又不免有些抱怨。

    “咱去那先把所有人员住的宾馆安排好,领导住什么地方,每一个公司的人住什么地方都得弄妥当。另外要和组委会落实每个公司的摊位情况,具体在展厅的哪个方位。还有就是把所有参展的人员的参展证都做好,所有参展人员的照片都在我这了。”

    “哦,这么多事呀。”谭文应答着,尽量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问,“第二批人员人么时间到?”

    “不知道,第二批由刘处长亲自安排,因为有局长去嘛。”

    “你带的东西真好吃!”蒋云丽笑得很甜。

    谭文根本没有听见蒋云丽的话。此时他满心都在想:“苏静呀!第二批人员里会有你吗?”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