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良心说风叶儿真的有点受宠若惊像穆法亚这么一个优秀、又事业有成的俊绝男子是不需要为她这么一个小人物推轮椅的。
其实那天的车祸她的身体除了大量出血之外并无其他严重的伤这个男人真的太小题大作了。
穆法亚为她找了个视野极佳的位置便停了下来任山风轻轻拂过他们。
他们在彼此心中都占了一个很难抹煞的位置但谁也没有火辣地宣誓或是告白。以外人的眼光看来他们不像热恋中的情侣反倒像是默默关怀与心系彼此的夫妻。
突然风叶儿划破沉默"你为什么还不回西雅图?"
"这么快就想赶我走?"他淡笑道并将轮椅固定住再缓缓地走到她的正前方坐在落满枫叶的草地上。
风儿轻轻掠过他直而滑顺的短发宛若漫画中的男主角俊美又不真实。
她看傻了。
他这么尊贵的人竟然会随地而坐而且完全不在乎地上是否乾净!为什么呢?
他凝视着那双不可置信的灵瞳又笑了"我常坐在自家的庭园草地上就像现在。"
"真的?"太不可思议了!
她对他的认识近乎陌生却又为他着迷。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
"你知道我为什么是五行社成员的&39;木&39;吗?"他正引导她走进自己的世界。
她摇了摇头但探究的心让她的明眸更加晶莹。
现在的她好美!他再次惊诧。
没有一个病人可以像她这么美!美在她的精神美在她的好奇难怪他会为她留下!
"不单是因为我姓穆也不是我家从事木业生意而是我的命盘──属木。"
"那么其他四个成员也是因为他们的命里带金、带水了?"她好奇地问。
"你会中国人的五行八卦?"他有点惊讶。
"我父亲是中国人他热爱中国文化所以他的&39;本领&39;全强迫输进了我这里。"她顽皮地指着自己的脑袋。
"你很幸运。"他下了评语。
"以前不觉得但年龄越大就越感觉到。可惜──"她欲言又止。
他也察觉这些天只有沙士皮亚来看她一直没见到她的双亲连一通电话也没有问皮亚他只是要自己去问叶儿。
他没问。不是不关心而是──那是痛处!
见他不语她很感激也有一点点的失落。
因为他不像大部分的"好心人"会嘘寒问暖更甚者会打破砂锅问到底打着关心的口号挖尽你的让你无地自容。
她曾暗誓要让这个男人为爱发狂、大笑、大怒
当时只因为看不惯他的从容与冷静所以想挑战。如今
她不敢想。
因为她怕引起他的爱与狂她付不起改变他的代价。
他太优秀不是她这种"瑕疵品"配得上的。
以前她从不觉得自己是瑕疵品因为她不曾真心过。
她很想像一般的女孩大谈几场恋爱然后潇洒分手最后找一个没人的角落独自死去。
反正她的病只适合恋爱而不宜怀孕生子而以穆家这种家大业大的家族根本不可能容下她这样的媳妇!
她想自己对他是动了念也植了情所以不敢轻易挑动那情弦!这是放了他也是饶了自己。
秋风再次拂来
顿时她想扮演好另一个角色──永不爱上他的角色!
只怕这比演任何角色都还困难。
"你为什么还不走?"她又回到先前的问题。
"因为我的作者与著作权人还没有回答我何时可以见面讨论问题埃"这一次他没看穿她的演技。
"她们委托我这个经纪人转告你直接将合约寄过来吧她们将迅速签名解约。"她说得十分慎重。
他看出她的决绝却四两拨千金"但经纪人你也在生病呀。"
他太聪明也太冷静!这仗她打得好苦!
"安啦我明天就出院了。"
"那请问你旗下还有没有其他的作者?"他追问。
"为什么这么问?"她不知他在打什么主意。
"因为──"他突然爬了起来跪在她面前凑近她的容颜"我不想失去和你联络的藉口。"
这话说得含蓄却又露骨霎时她哑口无言只能瞪着他平静不过的俊颜。
他只是浅浅地笑着不解释也不否认。
"你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去替你拿件外套天凉了。"旋即站起身子他缓步往她身后走去似要留下疑问让她慢慢咀嚼。
其实这句告白对他也是困难的。
他从不曾对一个女人有这么深的眷恋深到可以为她放下所有。
所以他怕她躲回壳里!所以连示爱都得说得小心翼翼。
唉!
风叶儿望着穆法亚走远的身影一颗心百转千回
突然砰地一声一个小女娃在她面前跌倒了撒娇地哭喊道:"妈咪!"
娇俏的小脸根本没有半点眼泪有的只是期盼母亲营救的娇憨。
这小精灵这么小就懂得"利用"母亲的爱!
她笑了。
本想下来扶她一把旋即想到小女娃可能只要她的妈咪而非她这个阿姨于是作罢。
这时小女孩的身后传来浑厚的男声"妮妮爹地抱。"
风叶儿倏地朝男子看了去──
好一张成熟却带着风霜的脸英俊中还夹着不易察觉的落落寡欢。
"我不要爹地抱我要妈咪!"小女孩突然哭了起来。
"妮妮不要胡闹你知道──"男子欲言又止。
"妈咪每天晚上都有来看妮妮!都有来!她没有上天堂!没有!"小女娃登时激动地尖叫起来索在地上哭闹。
男子却不语瞥了风叶儿一眼弯抱起小女娃。"妮妮我带你去找妈咪。"男子只好扯谎。
哭声在这时戛然止歇小女娃双手满足地抱着男子的颈子"好、好太棒了!"
男子一路抱着小女孩渐行渐远
风叶儿才从这段插曲醒过来!
她自己的妈咪也在天堂!突地悲从中来。
记得父新曾经像那个男子一样将自己抱在怀中告诉她妈咪当初偷偷设计父亲让她怀孕临盆后足足在鬼门关徘徊了两晚。
那是他一生中最难熬的夜晚!于是他发誓绝不让她再受孕迳自结扎。
因为他不想失去她妈咪!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他的痛与苦也能明了刚才那个男子脸上的落寞与无奈。
一个没有母亲的小女孩外加一个失去妻子的丈夫在这个萧索的秋天似乎更加地感伤。
她不能让另一个男人为她哀伤不能!
"想什么这么入神?"穆法亚的声音突然从后方传来同时将外套披在她的肩上。
"没什么我想回去了。"矜冷似清泉的语调夹着刻意趋离的态势。
穆法亚瞬间嗅到一抹危机于是回过身子看着那对走远的父女
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想回去了。"她又说了一次语调依然矜淡。
"是的女王陛下。"他试图以幽默划破她的趋离。
"你应该不是会讲这种话的人。"她甚惊却故意冷音清扬。
他却苦笑"你认为我是哪种人?又该说什么话?"他弯子打开轮椅的保险缓缓地推着轮椅。
此刻她像是被葛藤攀住颈项半句话也说不上来。
淡淡的嗓音再次逸出"看天边的夕阳真美。"
她顺着他的话看着布满霞光的天边。
"波士顿最美的景致就在枫叶片片的秋季而黄昏更是美的极致错过了很可惜。"他像是赞美景致又似余言未荆
"你想说什么?"她还是忍不住地问。
"你真是我见过最懂人心的女孩。"他笑了。
她肯说话表示心门没有完全阖上那么就有希望。
"这不会是你想告诉我的话吧?"她刻意漠视他的赞美。
轻喟之后他仍旧勾起一抹醉人的笑"太阳下山明天还会升起。这个秋天过去明年还会再来。"
"但是明天的黄昏不是今天的夕阳;明年的秋天也不是今年的秋季。"她冷冷地打断他的话。
他笑了像狡狐一般"所以你若想要观赏今天的夕阳就趁现在;若想获得一份爱或是一个家庭就不要放手!"慵懒的音调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轻轻落下的话却在她的胸中激起澎湃的激流回荡不已
他又将轮椅停下面对她"叶儿聪慧如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对吧?"双眼没有放过她的丝毫表情。
她不语心再度狂跃。
"我等你以心易心。"突地他凑近她
她的心似要跳出胸口双手软弱无力想躲开却又不敢动;隐约中就是希望──有什么事会发生。
他的吻真的落下──却是落在她的鼻心。
他又笑了。
望着她惊惶又期待的瞳眸他知道她对自己没有断情、断念。
"下次我的吻就落在这里。在它还未落定时不准其他男人占据!否则──"温文尔雅的嗓音旋即化作一阵厉风刮进她的耳际"杀无赦。"
她再次惊诧他的表现久久不能回神。
谁说秋天是沁凉萧索的秋阳有时更教人头昏脑钝无法清醒
※※※
纽约市金莎饭店
"铃"贾姬的手机响了起来。
"什么人?"冰冷的口气夹着七分骄矜。
"这里是哈拉侦信社您所委托调查的事情我们已经传进您的电子信箱中;至于穆先生的下落目前仅知他在波士顿若有更明确的地点我们会与您联络。"对方公事公办地说。
关机后贾姬立刻打开手提电脑──
画面上传来了惊人的内幕令她花容变色与震怒。
该死的女人!敢抢她的男人就必须付出代价!而且是惨痛的代价!
得意的嘴角正挂着邪佞的笑容阴谋也正在形成
血友病!
哈真是天助我也!
这时她再度打开手机"联合航空公司吗?我要一张头等舱直飞波士顿的机位回程──两张"
关上手机后彩妆的脸顿时转换成嗜血的狰狞两道蓝瞳随之一凛射出阴绝的波光
她的男人任何人都动不得!包括她──风叶儿及枫叶。
※※※
这就够了!
有些女人似野姜花几小时就开花;有的女人似铁树得苦等许多年才会开花结果。
她──就是铁树吧!?
谁叫他就是为这么一个需要长期等待的女孩动了心呢?
正因如此等待就成了他既定的命运。
伯尔得医院的头等病房
纤弱的身影站在晨光的玻璃窗前单薄地彷佛一眨眼便会消失无踪。
穆法亚站在门边看了好久仍不忍打扰她的沉思。
打从认识她她的美总是揉着狡黠、灵动;然今竟成了缥缈的云絮风一吹便会散掉
看来她乍现的目的只是为了毁了他的冷静。
风叶儿似有所感地回过身子朝他极浅地笑着。
"今天好吗?"他紧紧锁住她的表情想探出她心中所思所想。
他从没有这么渴望了解一个人而她──风叶儿却轻易攻占他全部的心间。
"今天才开始怎么知道好不好?"她饶富兴味地笑答。
"调皮。"他走近她极为自然地拉起她的手"要不要推你去走走?"
"不要对我太好。"她想抽回手却被他牢牢扣在掌中。
"好?"思量的表情几乎掐得她无法呼吸"这就叫作好?"云淡风清的波光更教她心跳加速"我的好你还没有真正尝到呢。"深沉地睇视还含着难以釐清的情愫。
"就此打住吧我承受不起。"她断然拒绝。
指尖轻巧地掩住她的朱唇"你比自己想像中的还要坚强与勇敢。记得昨天傍晚我说的话吗?如果忘了我不介意再提醒你一次。"
"不要。"螓首轻晃似乎害怕面对现实。
"属于今天的晨光也在此时走我们去散步。"他问也没问就将她抱在怀中往放置轮椅的角落走去。
惊惶浇灌她一身自信登时有了裂缝
"放我下来!放我──"火红倏染双颊。
他却置若罔闻一贯执行他的决意。
"你、你一向都这么霸道吗?"她怒指他的造次。
已走近角落的穆法亚仍将她抱在怀中慑人的两泓深幽忽然狂妄地绕住她的眼、她的心迷了她的魂
"没有人会用&39;霸道&39;形容我你是第一个。他们都形容我温文儒雅、卓尔不凡、沉稳俊雅还想听更多的辞儿吗?"他突然戏谑道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早被那些词"定型"了。
"那是假象!"她急嚷双拳刻意推开他。
"哈!"朗笑霍地落下。
她看怔了。他──笑了而且是大笑。
原来真心才能换得他的真情流露!?
天!她怕自己是越陷越深了。
"叶儿这世上只有你看出那是假象。看来你对我很用心。"他打从心底欢喜。
"谁对你用心你别往脸上贴金!我才没有!"她喊得激动却听得出那里头的虚软。
"对一个人用心又不丢脸为什么要否认?"他的脸凑近她。
"你、你要做什么?"她想起他昨天的话心又急跳了起来。
"你猜──"吻便落了下来他的动作是那么轻、那么柔令人微醺、沉醉轻轻地将她放回床榻之上辗转磨蹭她的唇软化了她的逃避与抗拒。
抑不住由心底升起那股异样的燥热她不任他的热情在唇齿间放纵。
他想他是放不开她了。
这个女人要命地惹他专注甚至破天荒地有了无理的企盼──想命令她只准看他、只能想他。
他却知道再深吻下去怕自己会在这里要了她!
她是他众里寻觅千百度的佳人、瑰宝!他不能这么草率地要了她不管的生活再怎么开放对待她永远都该是最尊贵的。
倏地他的吻落在她的粉颊上轻声低喃了两句德语──
"你是独一无二的。我爱你!"
而她在这低语中渐渐回神。
她不懂德语但从他款款深情的眸光中读出他的真心与真情。矛盾的情结再次袭来
"不要对我太──"话未尽又被那温热的指尖堵祝
"我想、我愿意没有人可以阻止你也不要阻止它的发生。"因为他收不回来了。这话他却没有告诉她。
她沉默了。
砰地一声门在这时被无礼地打了开来也震散他俩的亲密。
"谁让你来这里的?"穆法亚的眼中倏地掠过一道诡异的冷锋。
"穆总裁有关枫叶女士的事我必须立刻向您报告请借一步说话。"贾姬不称他"法亚"也就是逼着他公私分明。眼角却不忘挑釁地瞥了一眼风叶儿一副走着瞧的示威神色。
"叶儿我去去就回来。"他轻柔地唤着她。
这看得贾姬双瞳冒火。
"不急。"她撇了撇唇一脸不以为意。
当门扉关上的那一刻她却如斗败的公鸡双肩颓了下来
该来的还是会来她不该奢想的。
窗外的蓝天突地多了几片乌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