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羽夏却眨了眨眼睛，叹了口气道“确实奇怪。”
白老头目光闪动，望着眼前这个不修边幅的少年人，嘴角好像微微笑了下。
萧羽夏好像知道白老头还有下文，道：“不知道有什么事会这么奇怪？”
白老头笑笑道：“比如说，凤凰。”
“凤凰，凤凰。凤本来是雄的，凰是才是雌的。但后来凤凰却与龙相对，凤从属于龙，代表了阴性。这本来就是相当奇怪的事，但世人偏偏觉得正常得很，你说奇怪不？”
萧羽夏笑道：“好像是有点奇怪，比如还有什么事更奇怪的？”他知道老人下面说的话才是重点。
白老头抚了下长须，慢慢道：“比如说，大侠沈君豪。他明明就是个卑鄙无耻，奸险狠毒的小人，但世人偏偏说他是举世无双的大侠仕，大英雄。你说奇怪不奇怪？”
萧羽夏皱了皱眉，喃喃道：“沈君豪？”
白老头眼睛眯了起来，道：“九月初十，重阳之后，龙虎山庄会举行一场空前巨大的武林盛会，主持人就是沈君豪。”
萧羽夏脸上好像又没有笑容了，他望白老头，沉吟道：“他举行武林大会，是不是有什么目的？”
白老头与萧羽夏目光相对，眼中露出了些许赞许的神色。过了很久，他才慢慢道：“不错，他名是宴请天下英雄共同兴办武林大会，实际上却暗中操作。”他顿了顿道：“如果我猜的没错，九月初十那天，就是天下英雄的死期。”他眼中好像透出些许忧虑，这件事本没有几个人知道。因为这本就是一个秘密。
一个个天大的秘密。
萧羽夏可以想像得出来，九月初十那天，龙虎山庄一定人声鼎沸，空前热闹，江湖上大部分成名英雄都会出席武林大会，把酒谈生死，豪气横生。
但是人山人海背后，却暗藏着一双看不见的手，慢慢伸向众人的咽喉。
萧羽夏的额头已有冷汗渗出，如果这种惨烈的情况真的发生，不知道这个本来就动荡的江湖还会乱成什么样子。
他望了眼面前这个须发皆白的老年人，道：“但前辈从哪里得到这些消息，却告诉我干什么？”
白老头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鸡蛋那么封闭，还不是能孵出小鸡来？”
“我告诉你这件事，是想你帮我的忙，阻止沈君豪，绝不能让他的计划成功。”
萧羽夏沉吟了半晌，忽然笑了起来，他此刻竟还笑得出来，看来好像没有什么事能令他忧愁的。他笑得有点懒散：“前辈看来是找错人了，我既不是什么仁义大侠，更不是功夫高强的武林高手，你告诉我这件事也没有用，我也没办法帮你的忙，实在抱歉得很。”
他顿了顿道：“前辈为何不另找他人？”
白老头道：“我没找错人，你武功深藏不露，连我都不知道究竟到了什么地步。”他双目如炬，盯着萧羽夏道：“而且出手之快，天下间已经少有人能比得WWW.soudu.org上。”
“如果你也不帮我的忙，天下间就没有人能帮我的忙了。”
萧羽沉默着，忽然双眼望着白老头，二人眼神碰撞着，似乎要擦出强烈的火花。“前辈见过我出手？”
白老头点了点头，眼光逼视着萧羽夏，好像想从他身上寻求什么：“司徒叮咚并等闲之辈，二十年前就已经令许多人闻风丧胆，但在你面前却没有还手之力，你又何必谦虚？”
萧羽夏笑了，笑得有点无奈：“我不是谦虚，只不过尚有自知之名而已。”
白老头也笑了，道：“像你这样有‘自知之名’的年轻人再多几个，我这样的老头子就只有躲在家等老了。”
他忽然站了起来，站得很直，背对着萧羽夏道：“而且你现在在这一带还没有什么名气，所以做事不会太引人注意。”
他转过身来，沉吟道：“这是你有优势的地方，也是你的劣势。”他顿了顿道：“但我知道你一定能把握好的，因为你是个聪明人。”
萧羽夏听得很认真，他发觉白老头说的话很有道理。任何事都有正反两面，只在你怎么运用。
白老头背着手慢慢向窗户踱着步，道：“我知道这是件很困难，也是很危险的事，但我真的希望你能帮我。”
萧羽夏望着他站得直直的背影，笑了笑，道：“我现在只想知道一件事。”
白老头望着窗外浓黑化不开的夜色，道：“什么事？”
萧羽夏叹了口气，道：“我只想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白老头听了，忽然笑了起来，慢慢回过头来，道：“你没看出来？我只不过是一只脚已经伸进棺材，却还在不断挣扎，不愿就此进黄土的老人。”他说话时腰还是挺得很直，看起来比许多年轻人还年轻。
夜已将尽，但却更加黑暗。
一间很普通的小木屋，里面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外，什么都没有了。
白老头此刻正站在床前，站得很挺，很直。他好像很少坐着。因为他觉得站着比坐着更高大一点。
他面前却跪着一个服装奇异的人，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只黑色的蜘蛛，因为他穿的是那种紧贴着身的黑色东蠃忍服。
白老头道：“人呢，摸清了动向没有？”
那人道：“属下幸不辱命，已探清了他落脚的地方。”
白老头点了点头，道：“有没有被他发现？”
那人道：“没有。我一直跟得很小心。”他好像笑了笑：“如果被他发现，我就没有面目见你了。”他好像对自己的功夫很满意。
白老头还是一幅木然的样子，慢慢道：“如果被发现了，你也就不必见我了。”
他好像随便说这样一句话，好像没带什么感情。那人听了却惊得全身冷汗，他早已了解，任务失败，就意味着死。
“去，继续把他的一举一动都探清楚。”
“是。”
“要不要多派几个人？”他补充道。
“不用，人多反而会累事。”
“是。”
“你最好小心点，他不是个容易对付的人。”白老头道：“如果失败了，你就提你的脑袋来见我。”
那人咬咬牙道：“是。”
“笃，笃，笃”外面忽然响起了敲门声，白老头道：“谁？”
外面响起声音：“二十。”
白老头道：“什么事？”
外面人道：“关于二堂主的事。”
白老头道：“进来。”
他面前跪着的黑衣人拱了拱手，道：“属下告退。”
进来的人一身商人衣服，腰间缠着一个用上好丝绸织成的大布袋，一看就是普普通通的商人，而且是你看过一眼就不会记得住的那种。
白老头还是站着，但是没有看他一眼，冷冷道：“二堂主什么事？”
那人道：“二堂主派出的三个人去袭击沈君豪的手下，但是被一个小伙子破坏了。”
“什么小伙子？”
“一个看起来傻乎乎，放荡不羁的浪子，但出手却极快，认人穴道十分准确。”
白老头霍然转身，目光如炬般盯着那人，道：“是不是身上穿着件很单薄的衣服，一脸肮脏样，但眼神却透出一种说不出的魅力的小子？”
“好像是。”
“是，还是不是？”
“是。”那人咬牙道。在白老头面前，没有“好像”这个词，要么就是肯定，要么就是否定。
白老头好像笑了笑，又好像没有，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属下告退。”
“还有，把那三个人杀了。”
“是。”那人好像已经习惯了这种事，没有丝毫奇怪的感觉。
秋天的早晨，冷寂，清爽。
太阳的光线很斜，也很薄，照在人的身上好像没有感觉。
长街很静。
疏疏几个起得很早的小摊档，露出很香的早餐气味，飘在凉爽的长街上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傅红雪睡得很早，也起得很早。他的生活习惯一向保持得很好，因为他做任何事都要保持十二分精神。
现在他正在桌上喝着稀粥，热气腾腾的稀粥从他喉咙流进紧缩的胃里，他苍白的脸色才起了少许红晕。
他喝得很慢，因为他是用一只手来做这些事，另一只手里紧紧握着他的刀。
刀鞘漆黑，刀柄漆黑。
他刚喝到第十八口的时候，忽然听到寂静无人的长街传出一阵急速的马蹄声。
他立即停止了所有动作，从身上摸出几个铜板放在桌上，人冲了出去。
他好像在等着什么人。这阵急速的马蹄声，是不是载着他等的人？
来的又是什么人？
长街仿佛没有尽头，远处传来一阵阵声音，在打破了这宁静的清晨。傅红雪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声音来处的远方。
慢慢的一个人影出现了，声音更加大，更加急。伴随着好像还有马嘶声和人叫声。
傅红雪好像皱起了眉头，他脸上露出的不知道是什么表情，好像有点失望。
难道来的人不是他等的人？
他好像叹了口气，慢慢转过身子。
马好像到处乱撞着，翻倒了几家小摊档，马上传出一女子因着急而有点激动的声音：“快闪开，快闪开。”一匹雪色般的白马，上面骑着个白衣女子。
傅红雪的眉头又皱了下，站在原处不动，好像又在等着什么。
“喂，快点闪开啊，快点。”马好像要向傅红雪处撞来，但马背上的女子却控制不住。
“停下，快停下。”马上的女子拼命拉着马辔，但马却好像发起疯来，丝毫没有停下的样子。
“快闪开，啊……”马背上的女子眼看前面这个黑衣男子就要被马撞到了，失声惊呼起来。
“嘶……嘶……”几声，马却在傅红雪旁边前脚飞起，如人般站立起来。傅红雪左手紧紧握着刀，右手却扯着马辔，硬生生使这匹发了疯般的马停了下来。
“啊……”马上的女子从马背上甩了下来，跌在地上。
“你干什么？”女子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拍着身上的泥尘，好像有点生气，道：“你这人怎么这样？要不是我会武功，早就被摔死了。”
傅红雪没有望她，只是尽力将白马抚援着，冷冷道：“你要是会武功，就不会从马上摔下来了。”
――你要是会武功，当然不会控制不住一匹发了疯的马。
“你……”白衣女子忽然气鼓鼓的，自己武功虽然没有达到顶尖行列，但是已经十分厉wWw.害了，哪知道会被人这样侮辱？
她忽然冷笑了下：“你很厉害？”傅红雪木然，好像没有听到她说话。
她不屑地笑道“照我看，你的武功也不怎么样，就只是会对付一只疯马而已，对人的话……”
她看到他左手握着的刀，黑色的刀鞘，样子很普通，有点不屑道：“看你的刀就知道，有什么样的人就有什么样的刀。我至今还没看到过这么普通，这么难看的刀。”女人尖酸刻薄起来，说的话总让人感觉十分难受。
傅红雪低下头看着手中的刀，没有说话，但握着刀的手已有青筋凸起。
白衣女子冷笑道：“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怕了？”她刚说完这句话，身上就感觉有一股寒意从脚下升起，一直传遍全身。
因为她看到傅红雪霍然回头的那双眼睛，那双如冰山般的眼睛，现在却好像燃着愤怒的火焰，照得人心底发寒。
她忍不住全身发抖。
她还是第一次这么害怕。她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因为贪玩溜进父亲从不让别人进去的书房，当场被父亲捉住，那时候她一直以为是自己最感到害怕的一次。
但是与现在比起来，那时候简直就是天堂了。
现在她只是被这双陌生又凌厉的眼睛望了一眼而已，她却全身发起抖来。
傅红雪冰冷的声音钻进她的耳朵，一字一字印在她心上：“如果你不是女人，你早已经是个死人。”
“你可以侮辱我，但绝不能侮辱我的刀。”
（今天四千多字的第一更。不知道会不会有第二更，若有，可能会迟一点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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