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赏春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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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夫人果然送来了聘礼,一时,两家结亲,京城一片哗然。不可思议的是又丑又傻的二小姐竟然小小年龄就订婚,对方还是声名显赫的将军之子。一宁经常过来玩,和未媛未雅讨论词曲女红,不过,她自己也要准备三年后赏春会上的比试。

    这个朝代还不实行科举制度,所以每三年一次的赏春会就相当于礼朝的科举制度。时间从三月一直持续到四月,在汉代的上林苑,此时的曲江皇家园林中举行。男子比试诗词绘画言辞,由未婚成年女子参加的比试内容是诗词歌舞音律,一来相当于宫廷选秀,如有才艺突出者指配皇室,二来就是给闺中女子一个展示的机会,三是男子比试为国家选拔人才。

    今年是由信任的礼部尚书卞留风主持,据说卞留风是上一次男子比试中胜出的。

    曲江在长安城东南隅,因水流曲折得名。这里在秦代称恺洲,并修建有离宫称“宜春苑”,汉代在这里开渠,修“宜春后苑”和“乐游苑”。礼朝又引水造湖,建造了一个人工湖,名字叫芙蓉湖,湖中心有个小岛,岛上有亭台楼阁,翠竹绿树环绕,连接湖心的是一条白玉石小桥。桥下清水悠悠,有欢快的鱼儿戏于其间。环绕湖心小岛四周又种下了半湖莲花,不过现在还没到花期,一片一片的绿色浮在水面上,偶尔有一两只青蛙坐在上面呱呱叫,也增添了一点喜庆的气氛。

    今年在湖中心的小岛上搭了个台子,台子左边坐着一排评委摸样的人,里面最引人注意的是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气宇轩昂,气质不俗,看进入最后阶段的十个人都到齐了,清清嗓子对十个人说道:“众位听好了,今天是最后一场比试,废话就不多说了,这第一题是以秋为题,限时一炷香,诗词不限。各位准备好了吗?”

    看看十人都衣服跃跃欲试的样子,对边上的人点点头,于是一个大香炉上点上一个一尺长的香。

    一个身穿青衣的年轻男子率先完成,交给卞留风。卞留风看完后皱皱眉头,但还是读出来。

    南山田中行

    秋野明,秋风白,塘水漻漻虫啧啧。

    云根苔藓山上石,冷红泣露娇啼色。

    荒畦九月稻叉牙,蛰萤低飞陇径斜。

    石脉水流泉滴沙,鬼灯如漆点松花。

    秋来

    桐风惊心壮士苦, 衰灯络纬啼寒素。

    谁看青简一编书, 不遣花虫粉空蠹?

    思牵今夜肠应直, 雨冷香魂吊书客。

    秋坟鬼唱鲍家诗, 恨血千年土中碧!

    青衣男子中等个子,身材稍显单薄,面部轮廓清秀有余,阳刚不足,再加上满脸清高傲慢之色,如高高在上的莲花一般。卞留风读完后说道:“许公子才情之高,卞某无话可说。但观公子之诗,格调过于清冷幽僻了!尤其是《秋来》这首冷峭幽森,鬼影幢幢!敢问许公子,难道公子在人间就找不到一个知音吗?非要到冥界去寻找吗?”

    许下壕回答:“所谓知己难求!许某苦于无人能解在下诗中真意!今日看来,卞大人也不过如此!”

    卞留风转向下一个交卷的蓝衫男子,

    秋夕

    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

    天阶夜色凉如水,坐看牵牛织女星。

    卞留风读完后,评点道:“吕公子的诗意境优美,富于诗情画意,但是稍有些凄清!”蓝衣男子长衫方巾,典型的书生摸样,彬彬有礼地说道:“大人好眼光!”

    下一个是天润了,天润在十人之中看来最为出色,温润如玉的气质,加上俊美的脸,引得下面观看的少女无不心神荡漾。未媛未雅也在下面给他加油不止。

    秋词

    (其一)

    自古逢秋悲寂寥, 我言秋日胜春朝。

    晴空一鹤排云上, 便引诗情到碧霄。

    (其二)

    山明水净夜来霜, 数树深红出浅黄。

    试上高楼清入骨, 岂如春色嗾(sǒu)人狂。

    卞留风赞赏地说道:“上官公子的诗格调非同寻常,爽朗明丽,韵调优美!”走到一个浅粉色衣服的华衣男子身边,看完他写的后,面带不悦。男子懒懒地说道:“大人怎么不读出来?这宋玉的《九辩》可是千古名篇!今日春光明媚,大人却出个秋题来!真是别具一格啊!”

    卞留风修养极好,耐住性子说道:“前人的文章在下就不评了!”接着走到下一个人身边接着读。

    台下,未雅问道:“那个粉衣男子是谁?”

    小薇摇摇头,旁边的一个小伙子热情地说道:“他呀!是长安首富家的少爷金满堂,听说不学无术,整天花天酒地。不过生意做的比他父亲还大!”

    “金满堂?金满箱,银满箱,展眼乞丐人皆谤。怎么不叫金满箱呢?”

    “小姐还不知道吧!他还有个妹妹叫金满玉呢!”

    这时台上的卞留风宣布第二题了,“根据第一题所作的诗做画!限时一炷香!”

    十人各个挥笔泼墨,不到一炷香时间,还是青衣男子许下壕率先完成,待墨迹干了,卞留风展开给台下众人看:漆黑的夜幕上几颗稀疏的星星,远处一个茅屋露出一点灯光,近景是一做孤坟被杂乱的野草簇拥着,整个画面充斥着一股鬼气。

    卞留风还是面色不好,皱皱眉头,说道:“公子才华横溢,卞某就不多说了!”

    许下壕冷冷地开口了,“卞大人怎么不多评点几句啊?是下壕画的不好吗?还是你们见惯了描绘大好河山的图画看不惯这些鬼气阴森的画作吗?”

    卞留风说道:“卞某只能说公子才情过人!若是单论诗歌作画,无人能比得上公子的。但是今日是皇家选拔人才,不能单论诗词,还要看他的治国之策!”

    “治国之策?好,下壕就在此论述第三题!民者,国之根本也!是以民为贵,君为轻。民之根本乃土地也,是以一人占有千亩良田,而民为佃户终年不能温饱!千亩良田不如分而散之于民,民自行耕种,按亩交纳税粮。一来民安定下来,二来国泰生平。下壕自知会被视为大逆不道之言!但,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天下民生之大计在你们之手。在下说完了,听不听是你们的,下壕就此别过!”挥一挥衣袖,潇洒离去。

    金满堂眼睛一亮,追了出去,大叫着:“许兄,等等我啊——”留下台上的卞留风脸色沉重长时间不发一语。

    未雅不想看下去了,转身带着小薇和柔儿去找二人。毕竟能在封建社会发表这一民贵君轻,土地承包责任制这个社会主义性质的言论来,确实不一般。很想结识这个人。

    转过一坐大石头,沿着湖边的长亭向前走,亭子上遮满了碧绿的常春藤,郁郁葱葱的。在亭子的尽头,两人正在拉拉扯扯,许下壕气的满脸通红,但是又没有金满堂的力气大。未雅见到这笑了出来,“许公子何必拒绝金公子的一番诚意呢?所谓四海之内皆兄弟!多了朋友路好走!”

    许下壕气愤地回过头来看是个小姑娘,嘲笑道:“你一个小姑娘知道什么啊?”

    “四海之内皆兄弟,好啊!”金满堂倒是爽朗的笑出来。

    “桐风惊心壮士苦,衰灯络纬啼寒素。借“秋”发感,状景传情。秋风瑟瑟,落木萧萧,残灯衰照,络纬哀鸣,秋风落叶而已,对于公子却是魂惊魄悸,无限悲凉;衰灯鸣虫罢了,于公子却是啼饥号寒,凄神寒骨。公子对尘世如此绝望,除了络纬般呐喊,残灯般挣扎,还能怎样呢?”未雅一字一字地说出这些话(对于学习中文的人来说,鉴赏古诗词是必备的课程),许下壕惊愕万分。

    金满堂接着说下去,“金某虽然没什么才学,但是能感觉到诗中鬼魂挽唱的凄清图景,能感觉到的公子怀才不遇。满堂是真心想和公子交朋友的,不知道公子肯赏脸吗?”

    “好!四海之内皆兄弟!不知道小姑娘愿意吗?”许下壕一脸豪气地问道。

    “好啊!我叫未雅,很高兴认识你们!”

    金满堂哈哈大笑,拉着许下壕对她说:“魏姑娘,走,我们一起去满月楼相谈!”

    小薇看看天已经正午,对未雅说道:“小姐,时候不早了,我们走吧!”未雅点点头,对二人说:“家父管教甚严,雅儿要先回家了!”

    金满堂还有留恋之色,想了下从身上解下一个白玉佩给她:“以后有时间了拿着它到满月楼找我就是!”

    未雅接过来,看了看,大约有她的手掌那么大,上面只刻了个金字,别无其他花纹。她大大方方地收好后,对二人一拜,离开。

    继续走在长亭里,只有她们三人。和小薇说说笑笑,柔儿看看前后都没有人,有些担心地说道:“小姐,会不会出什么事啊?你看,一个人都没有!”

    未雅笑道:“大白天的,谁敢打劫啊?再说,听说我在这,他们还不得跑的远远的!”

    小薇也说道:“小姐还不知道,我和柔儿在府中走时他们都不敢进前呢?呵呵——”话没说完,向后倒去,柔儿也闷声倒下。未雅忙蹲下叫二人,后脑被人重重一击,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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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山田中行》《秋来》为晚唐李贺的诗,其中秋来相传是李贺的绝命诗。《秋词》两首是刘禹锡所作,《秋夕》为晚唐杜牧所作。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