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出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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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允承的婚礼,因为太皇太后对于敏梅的关注而备受关注。所有婚礼的程序和物件都不比任何亲王的婚礼规格差。原本这些敏梅是要自己亲力亲为的,却奈何那日听了允承的一番话后,伤感的坐在凉亭里,没有午睡,又加上吹了一下午的风,回来就病倒了。

    病来得又急又重,几乎让她下不来床。

    躺在榻上,挨着软榻的窗外是一片梅园,那是皇奶奶特意命人种的。她的目光有些游离,当年皇奶奶用允承留下了她这具孱弱的身体,却不知原来允承早已经不屑于她这个人的存在了。说不伤心是假的,只是她真的无力去辩驳允承说的一切。在他最需要她的时候,她确实是将他抛下了。

    管戎进屋,目光复杂的看着软榻上的人。

    “管戎。”她没回头,却已经感应到了他的气息。声音里带着几分病后的沙哑和慵懒。

    “在。”

    “男人是不是都喜欢至上的权力?”这是问句,她却不需要回答。“以你的才能,若留在皇城必能成就高业,为什么回选择随我出城?”这是她早想问的问题。平日里要自己不要去关注,可是此刻,她虚弱得想要找件事情来关心,好让她觉得自己还活着。

    “管戎心中有比功业更重要的。”他的眼神坚定异常,那平素里冷漠的五官也因着心里所想而变得光彩异常。

    “比功业更重要的?”她重复着,心里喃喃低吟的是这世间还有什么是对她而言重要的呢?

    “小姐。”他唤回她游离的神智。“宫里来人了,是佟贵妃,问你要不要一起参加今年的春季狩猎。”

    “狩猎?”她微微坐起身,披风散落,管戎很自然的上前为她拢好。

    是啊,她有好多年不曾参加过皇室的狩猎了,出身草原的她来到这皇城后最高兴的就是每年的狩猎大会。驰骋在猎场的草地上,仿佛又回到了和阿玛额娘畅意草原的时光一般。

    “要去的。”

    “可是小姐的身子。。。”管戎担忧的看着她孱弱的纤体。这样的人儿能骑马奔驰吗?

    “无碍的。管戎,你跟我晚,不知道年少时我是皇室宗亲格格里面最善于狩猎骑马的一个呢。”回想当年自己一身骑装驰骋马上的情景,她不觉有些兴奋。

    叶儿恰巧在这是端着汤药进来,听见敏梅说起从前,不快的拧着眉。“格格还说,遭熊袭那回,差点连命都丢了。”

    敏梅的快意被叶儿的一句话拖入回忆里。那次真是凶险,至今背上还留有熊爪的伤痕。为常宁挡下的熊爪几乎抓透她,伤口深得见骨。不自觉的抚上背部那有些凹凸的痕迹,这么久了依然存在,想来那伤痕势必将跟她一世,只是当初因为能为爱人负伤的那种荣耀感已经消失,留下的是浓浓的愁。

    叶儿瞪了管戎一眼。“不是说了不要和小姐说春狩的事情吗?就直接回了不去就是了。”对于他的多嘴颇有微辞。

    敏梅听了不觉轻笑。“叶儿,你真是越来越大胆了,传信来的可是当今皇上最宠爱的佟贵妃,你私下回绝,不怕事后追究。”叶儿与她到民间四年,已经少了很多奴性,虽然依然主仆相称,却在大多数时候她这个格格还得要听信她的话才行。

    “佟贵妃若知道你今日的身子状况,定然也不会怪罪到叶儿头上来。”她事事以格格为重,即使要冒着身首异处的危险,她也毫不犹豫。

    “叶儿,我无碍的,再过两日,等到春狩我就好全了。”她费心宽慰着,知道叶儿是心疼自己,关心自己。

    叶儿也不再言语了,知道格格一旦决定的事情,几乎没有商量的余地。一碗汤药她伺弄得温冷正好,才递给敏梅。

    敏梅接过,看着那浓浓的药汁,鼻尖是这四年来再熟悉不过的味道,浓郁得让人胃酸的汁液弥漫着苦涩的味道,她却仰脖子一口喝下。如这百味人生,酸甜苦辣,饮者自知。

    这是个艳阳高照的日子,春狩本是男人们的节日,按说几匹骏马,一列人足矣。偏偏随行的女眷硬是拖拉了一长列的马车队伍。年长的是跟着丈夫来充个场面的,年少的女子倒是真的有目的的,有心上人的是为了能一览心上人马背上的英姿,没有的,也是为了能在将来婚配时有个钟意的人选。

    曾经,她也是那一票怀揣少女芳心中的一员,如今却是成了隔岸观之的局外人。心境不同了,身份也不同了。目光流连的是那一片自然景致。

    敏梅卷帘看着窗外的景致,这条路,她应该很熟悉,可是却那样的陌生,原因无他,从前她总是目光追随着常宁,怎么会去关注他以外的事物呢。从皇城出来,往北去到皇家猎场,出了皇城门沿途都是宽阔的土地,郁郁葱葱的春草上点缀着零星的紫色小花,空气被春日照得暖洋洋的,呼在鼻口间的是香甜的味道。让人也变得慵懒了起来。

    “敏儿这一觉睡得真沉。”仙蕊挑眉取笑道。“从上得马车,睡到现在。”

    “仙蕊姐姐,这是到了哪了?”她没有回头,也不解释自己的体弱。俯首看着窗外的景色,心情大好,那眉宇间的淡漠隐去了几分,一丝丝的雀跃让人有错觉,仿佛她又是那个爱唱爱笑的十几岁女娃。

    “出了皇城有两个时辰了。怕是路程走了一大半了。你错过了繁华的京城集市。”

    “仙蕊姐姐忘了,我如今是民间格格了,再繁华的集市也看过了。”她微微笑着,目光在触及马车后方的一个身影时,眼眸里有一闪而过的怔仲。

    低低叹了口气,从前,她是即使站在马车顶上也寻不见他的身影,如今,只是一个掀帘,他便已跃然眼前。是孽是缘?

    仙蕊看见了,却没做声,只是顺着她的眼眸看见了那高头大马上身披蓝色锦袍的常宁,那双如星的眼眸此刻正投向凭窗而坐的敏梅,深邃的眼眸里有着复杂难懂的情绪。

    敏梅缓缓放下了马车的垂帘,隔断了那探究的目光,面颊上却熨着淡淡的愁绪,为何在她早已经不希翼他的回眸时才得到他的注目呢?莫非真的是天意弄人。

    “敏儿给我说说民间的奇闻趣事吧。”仙蕊拉回了她低迷的思绪。

    “仙蕊姐姐,想听哪些?灵异鬼怪的恐怖故事,还是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这贵妃马车的软榻实在是舒服,让她睡饱了,也就精神好了起来,一扫前些时日的病状,兴致昂扬的讲起了趣闻。一时间,马车里传来女子的欢笑声,绵延不绝。随行马车两侧的侍从也仿佛被那车厢里的软言细语说感染,个个面颊上挂着笑意。

    常宁听见了,那是在他整个年少岁月里充斥的笑声,细软中透着让人欢动的诱惑。若是在从前,他只觉得烦,夏日蚊虫一般的恼人。可是此刻,他却仿佛听见黄鹂的嘀唱,那样动人,却再不是为他而颂,为他而喜。

    他让自己的血马紧紧跟随在那顶銮驾之后,近乎贪婪的享受着这銮驾里偶尔释放出来的快乐。

    然后身为御前侍卫的允承来了,他轻敲车厢的声音让那欢笑声顿然停止,常宁正好可以看见敏梅探出车厢的头,她宠溺的眼神落在允承的脸上,那只莹白小手甚至探出车厢来,用绢子细细擦拭着允承面颊上的汗珠。

    允承似乎对她说了什么,她的眸光突然转黯,对于常宁来说,那个表情是不陌生的,那是他每次冷漠拒绝她,她脸上挂着的受伤表情。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