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游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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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睁开惺忪的睡眼,陌生的家具,陌生的房屋,所面对的是陌生的一切,好在没有迷茫太久。到这莫名其妙的地方已经四天了,还是没有能适应这一切的改变。

    起身走下床,闻声等候门外的灵儿轻声道:“夫人,醒了吗?”

    无奈的摇头,“夫人”这也是她要适应的呢。

    “进来吧。”

    灵儿端着水盆推门而进,福了福身道:“夫人早,您今天的气色比昨天可好多了呢。”

    抬眸看了看正在与衣服奋斗的少夫人没空理她,径自放下水盆走上前,差点轻笑出口,亏得她及时忍住。如若跑去跟少主说夫人其实迷糊的够可以,不知少主会不会信。

    任着灵儿替自己拉拢好衣襟,将腰间已然打结的带子顺理好成新束上。不是她要说,好好的衣服干吗能的里三层外三层罗哩吧嗦的,好看是好看可就是不好穿。她完全可以装作没看见灵儿满眼藏不住的笑意,反正她还没胆当面笑她这个少夫人不会穿衣吧。

    灵儿是个相当漂亮的小姑娘,十五六岁的模样,是公孙义专门安排来她这边服侍的丫鬟,在她看来就监视还差不多。

    是了,从见到公孙义的第一眼,她就知道他没有当自己是他的妻子苏妍倩。昨天亭内那别有深意的一眼,叫她至今犹难忘怀,更让她证实了自己的想法。

    苏妍倩在哪?身边的人对她的出现没有感到诧异,像是理所当然般,那就是说苏妍倩是合乎常理存在的人,那她又去了哪里,恐怕也只有公孙义知道其中原由了。

    她不知道公孙义是基于什么驽定她不是苏妍倩,他的理由是自己迫切想要知道的答案。可这张白纸他还不想来捅破,她也就只有等。但这也不并不表示自己就要任由别人牵着鼻子走,二十多年来的日子让她过的平静淡泊,可现在的环境再也不会由她的意,她讨厌这样的改变。

    早已习惯少夫人时不时神游性情的灵儿,无奈的摇头,拉起她们尊贵的夫人来到梳妆台前坐定,瞧她任人摆布却浑然不觉,一脸茫然迷糊的样,还真……可爱。

    头顶轻微的拉扯换回了她的神智,发现灵儿正做着这几天持续不懈的努力--将她的头发梳起挽成发髻。轻笑在心,还真不达目的不罢休。伸手取下固发的簪子,任由一头黑如绸缎的秀发宣泄而下,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度,引来灵儿一声不满的低呼。取过梳妆台上的发带交给灵儿道:“帮我将头发随意束一下就行了。”由镜中看到灵儿高噘的小嘴,微皱的小脸就知道她有多么的不甘愿。

    挽起的发髻像是一种宣誓,从此便有牵扯不断的联系,像是盖上属于别人的印章,不愿被冠上谁的所有权,即使假的也不行,她只是自己而已,这是她所能接受的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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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膳过后,曲一凡斜倚亭栏,感受着微凉的晨风,细眼微眯似睡非睡。远处疾步而来的灵儿见状,不禁苦恼的皱起小脸。越看他们这个少夫人越怪,平时少言少语,每回看到她好像都在睡,明明身子都好了呀。而且,听说桓国苏家也是名门望族,先后更有好几位子孙在朝为官,更别说当朝贵妃也是出自苏家之女,单就这层关系来说苏家已是贵不可言,怎么会出现像夫人这样……嗯……。算了,不是含蓄之人,也学不来这种含蓄。说白了就是坐没坐相,站没站相,没点大家闺秀的样。不过最让她苦恼的是,这却让她觉得很好很舒服,真是奇了。

    曲一凡微眯的双眼看着眼前一劲打量她,状似苦思冥想之人。双指合拢,猛打响指,成功让她元神归位。

    灵儿尴尬的福了福身道:“少夫人身体大好,要出去走走吗?”

    没有不安,没有惶恐,只是尴尬的笑笑--自认不是严厉之人,更不会拿权势压人,可她好歹也是这个山庄的女主人,这个小丫鬟要不是真傻就是装傻了。

    “好啊。”正合她意,怕也合了很多人的意吧。起身跨下护栏,朝拱门走去。来到这好几天的时间了,从没有踏出这个院落半步,有人以迫不及待了吧!这是专属她的院落,平时虽也人来人往,可都是侍候她照顾她饮食起居的仆人,不从有过交谈,遇到她也只是请安而已,真正能与她攀谈就灵儿一人。更无访客,来过的也只有公孙义与公孙白,在她看来多少有些刻意,公孙义到底在防她什么?

    走出拱门,面前是一条长长的回廊。迎风扑面,清晨的凉气已被升起的太阳暖照。回廊是建在湖面上的,廊子的左右都是湖水,湖里种了许多不知名的花,才是初春的天气已都竞相开放,成片的湖面都是,站在回廊上伸手都可以触及到花儿。

    轻闭双眼,深吸口气,空气中淡淡的幽香令人心旷神怡。她喜欢这,如若真要一辈子待在这个时空,地点又是这儿的话,那当真是个不错的选择,但必须是要在她摆脱掉这个身份以后,现在考虑这些唯实过早了点--

    这条回廊真的是长了些,让她禁不住怀疑,公孙义到底作何营生。回首相望,拱门上香馨阁三个大字已有些模糊,却也让她发觉,脚下的回廊是通往香馨阁唯一的路径。香馨阁是建在湖面东边突出的土地上的,美则美,就是尤显得太过孤立,冷清了些,而那却是这里女主人的院落……。

    回身继续前行,无意扫过灵儿若有期待的小脸,她又错过了什么吗?轻点首,不再理会。许是自己出神又错过了灵儿的长篇论调吧,她似乎永远都有说不完的话语,起初她还会认真倾听,想从中听出一些对自己有用的信息,可越听才发现她的话根本就是天南地北的废话,说话永远让人找不到边际,所以她也就自动的左耳进右耳出,压根就没有在脑中停留过,真不知她是有意还属无意。

    “这真是姐姐吗?好巧在这里碰到你,听奴才们说你回庄了,本该早早的去看你才是。”娇美的声音打断了来人的思绪,曲一凡抬眸看向回廊尽头站立的女子。很美,美得很精致,身着端庄华丽的服饰,嘴角带笑,那笑--直觉的曲一凡双手搓上手臂。

    巧?一大清早盛装出现在通往香馨阁唯一的回廊上,还……真不是一般的巧。

    她是谁?姐姐?公孙义的小妾吗?古代男人可是好命到三妻四妾而不触犯法律的哦,依公孙义与苏妍倩的关系来看极有这个可能。

    灵儿走上前盈盈福身道:“奴婢见过妍雅姑娘”,等了半天也没见有人回应,径自站直身退回到曲一凡身后。

    “妍雅”“妍倩”亲姐妹!扫了一眼垂首静立的灵儿一眼。

    淡淡的扯出个笑容,“原来是妍雅呀,怎么来这儿了。”

    “姐姐外出治病好几年,庄内有些事可能还不知道,子无没有跟你说过吧?我三年前就来公孙山庄久住了,姐姐身子不好,我这个做妹妹的自然要好生带你照看子无跟白儿啦。前两天听吴总管说姐姐回来了,本来早要过来看姐姐的,可子无说姐姐久病初俞不宜见人,也就生生忍住了,现下看姐姐身子可好多了呢。”

    曲一凡狠劲的忍住了搓臂的动作,还好她的定力够用。子无?在这个山庄说了最算的无疑就是公孙义了。公孙义?子无?该是同一个人吧。

    子无,子无,按说该是她的姐夫才是。这么明显的暗示,她在宣示什么吗?那可不管她的事,等她理清这里的一切,她爱跟谁宣示就跟谁宣示,反正不会是她。

    “劳烦妍雅挂心了,我的身子已经无恙。”

    就是这种该死的态度,永远都是站在顶端高高在上的人,她痛恨这种拿鼻孔看人的人,只因为她是嫡出就合该高贵到众星拱月,而她非正室所出就是云与泥的差别。这个要貌没貌,要德没德的姐姐凭什么就好命到嫁给如天人般的子无,而她只能远远的看着。不,她不会认命的,她要争取,争取她想得到的一切。

    曲一凡直觉的又想搓上手臂,后因想到什么才顿时忍住。

    “姐姐是要去前院看子无吗?正好我也一同前去。”

    “不了,今天天气挺好,我出来随便走走,散散心。”

    “那……”

    “妍雅也出来这么长时间了,许是累了,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赶在她话出口前成功给堵回去,她可不想在跟她耗下去了,她眼底攒动的火苗告诉她,这个女人很疯狂。

    “是,那姐姐也别太累着了,身子刚好可别走动太多。”转身领这一票丫鬟踏着高贵优雅的步伐缓步而去。

    曲一凡不去理会她话中话的意思,权当自己没有听出来,挪步朝反方向走去。

    “明明是亲姐妹两个怎么差别这么大呢?即使不是同一个娘亲所出可好歹还是同一个爹呀,单就气质上而言简直是云泥之别。血脉相连,难道--她身体里流的不是血。哎呀,怪渗人的……”

    曲一凡瞄着又在天马行空的灵儿,压根不想去分析谁是云谁是泥,她可不会傻到对号入座。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怎能不低头,没关系。

    “少夫人”迎面而来的丫鬟在看清来人之时不免讶异不已,年长点的丫鬟更是知道少夫人是很少出香馨阁的,今天真是很意外,不禁抬眸多看几眼。

    扫了一眼立于小径两旁行礼的丫鬟,一路走来留意到山庄内的下人很多,尤已男仆居多。水榭楼阁,百花如云,拥有这一切的公孙义想来也是非富即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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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日登山望烽火,黄昏饮马傍交河。行人刁斗风沙暗,公主琵琶幽怨多……”

    这声音怎么这般耳熟?刚踏上园桥的曲一凡不禁寻声望去,不远处水榭内,立着一位身着青色长袍的男子,从背影来看约莫二十有五上下的年纪,该不会还有着稚嫩的声音才是。

    “胡雁哀鸣夜夜飞,胡儿眼泪双双落。闻道玉门犹被遮,应将性命逐轻车。年年战骨埋荒外……”

    “娘娘”。直觉的曲一凡想转头就走,她没听见,她没看见。可水榭上飞奔而下的身影先她一步的扑向她怀中,其力道之大差点将她撞飞到池里,好在她及时稳住两人,可见这个小娃是多么欣喜见到她这个娘亲。

    “娘娘是来看我的吗?太好了,爹爹说娘亲身体不好不能让我常去打扰您,所以……所以我就不敢去打扰您。”白嫩嫩的脸蛋上是深深的失落。

    身体不好?还真是好用的很,受教了!

    曲一凡从来都不是会让人亲近的人,二十多年的生命里平淡如水,她很是满足。

    顶着曲氏千金的头衔,十岁以前的她安静到不被任何人察觉,包括她的生身父母。十岁那年她一夜成名,得到的是更多鄙视的眼神,嘲笑的话语,背后的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还有着少许的怜悯。然对她来说却只想笑,不明白这一切与他们何关?她喜欢并已习惯了将自己隐藏,年年岁岁里也只出现了小蝶一个意外。所以她很不明白为什么这小家伙腻她腻的紧,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母子天性使然?不知道,这对她来说是全然陌生的情感。

    毕竟曲一凡还是没有修炼到家,面对这么一张俊俏可爱的小脸怎能忍心说不。

    “所以娘娘来看你了呀。”小家伙对这个答案满意极了,霎时小脸容光焕发。

    又是这种感觉,是探索,是审视,是评估,这几天时时处处都能感受到,像是摆在众人眼前的待挑货物,这令她很恼火。

    扫了眼四周,目光落在不远处正打量她的青衣男子身上,是刚才水榭中背对她的男子。青衣男子发现了她的注视,像是做错事被逮个正着般撇开视线,眼眸闪过尴尬。这书生扮相的人是谁?

    青衣男子漫步上前躬身作揖道:“卫夫见过夫人”。

    卫夫?卫夫?

    “娘娘,卫师傅是爹爹给孩儿请来的教书先生,先生很博学多才哦。”

    “小少主妙赞了,夫人与小少主难得相聚,请容卫夫先行告退。”

    曲一凡轻点首:“有劳卫先生了。”

    小家伙忙拜别先生,拖着曲一凡就向水榭内奔去。哎,他可是很高兴有这个娘亲啊。水榭内的石桌上摆放着笔墨纸砚,想来是刚才的学习被她打断。

    《古从军行》?瞄到打开来的书本上,想起刚才小家伙朗读的诗句。抬头看向远处走上园桥的青衣男子,挺拔的背脊,修长的身形。

    先生吗?不像,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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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院,书房内。

    虞非推门而进,坐在书桌前提笔挥毫的公孙义仿似知道来人,头未抬的问道:“如何?”

    “少夫人刚刚出了香馨阁,在回廊处遇到了妍雅姑娘,现下正在小少主呢。”

    “嗯?她们都谈什么了?”公孙义放下手中的笔,玩味的嗜着笑。

    简短的问句,可虞非就是知道少主问的是与妍雅姑娘而非小少主。

    “……”。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