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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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色的沙滩上,碧蓝的海水不时潮起潮落,趁着海水退下的时候,一群赤着双脚的小孩欢呼着冲进沙滩,俯拾着被海水冲上来的鱼虾、贝蟹之类的小动物,许多孩子身后的小背篓已经装满了一小半,沙滩上不时传来他们玲珑般的笑声。

    与这些兴高彩烈的小孩相比,不远处一名七八岁,长相清秀的男孩却显得有一些另类,他身边虽然也背着一个小篓,只是小篓中却是空空如已,没有一只鱼虾,独自坐在离沙滩不远的岩石上,眼中全是一片迷茫,一条大黄狗伏在男孩的脚下。

    潮水又一次涨了上来,正在沙滩上俯拾鱼虾的水孩惊声尖叫着,连蹦带跳的退到了刚才那名男孩独自坐着的岩石上,他们嘴里虽然发出惊呼声,其实脸上却全无害怕的神色,一些胆大的男孩更是退不多远便停了下来,任由上涨的潮水淹没了他们的小腿,嘴里还发出嘻嘻哈哈的声音。

    “陈宣文,你这个胆小鬼,怎么现在连沙滩也不敢去了?”一个同样年纪的男孩看着原先坐在岩石上不动的男孩背篓空空,语带不屑的道。

    “罗浩,你胡说八道什么,阿文哪一样不比你强,只不过前几天被海浪卷走受了惊吓而已,过两天自然会好起来,若不是阿文为救你,你恐怕已葬身海里,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不等男孩回答,一个清丽的女声马上替他辨护起来,这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穿着绿色的窄袖上衣,绿色长裤,长裤高高挽起,露出白生生的小腿,由于长年生活在海边,脸上皮肤稍黑,不过还是给人一种明眸皓齿的感觉,胸脯已是微微鼓起,明显是个美人胎子。

    被女孩一喝,那个叫罗浩的男孩顿时气势一衰,不过脸上明显不服气,低语道:“我才不要他救,真不知道你到底是谁的姐姐,一心向着这个小子。”只是想起前几天突如其来的大浪,那名叫罗浩的男孩心中到底没有底气,声音低的几乎连他自己也听不清。

    “阿文,你在想什么?”

    “阿文,等下跟我们一起去沙滩上捡鱼虾吧……”

    “阿文,那次只是意外,你的水性那么好,被大浪卷走了也能游回来,有什么可怕的?”

    ……

    一群男孩,女孩七嘴八舌的安慰起陈宣文来,活象是数百只鸭子在不停的轰炸,陈宣文甩了甩迷茫的头脑,眼光清澈起来,脸上带着一丝苦笑,对众人道:“我没有害怕……”

    “没怕,那你这几天为何都不下水?”

    “也不说话。”

    “还不和我们玩。”

    ……

    陈宣文话还没有说半句,立刻被众人打断,面对众人的疑问,陈宣文却是一阵语塞,不知该如何应对,这些少年男女哪里知道,眼前的这个伙伴虽然身体和以前一模一样,只是数天前的那场大浪,却让这具身体多了另外一个灵魂,这数天,正是两个灵魂争夺同一副躯体之时,陈宣文自然表现的呆呆傻傻,如今两个灵魂已分出了胜负,却是后来的一个灵魂取得了胜利,这具身体也就换了一个主人。

    现在这具躯体的灵魂名叫王庆,他本是一个二十一世纪普通中国人,从普通本科大学毕业已经五年,唯一不普通的就是有一个让大多数男人羡慕不已的漂亮女友。

    这几年,国内的房价象吃了春药一样唆唆往上涨,王庆好不容易攒下一笔首付款买下二手房,这套房子只有七十来个平米,已经有七年的房龄,饶是如此,也花光了他工作五年所有的积蓄,为止还不得不背上十年的银行债务,以后的十年,每月一大半收入都不得不付给银行。

    不过,王庆也满足了,在一个陌生的城市有一套自己的房子才有家的感觉,何况和女友谈了六年的恋爱,总是要结婚的,没有房子,既使是最豁达的女孩也会有怨言,以女友的条件,若非当初在学校先下手为强,进入社会,以他的条件,无论如何也追不上,进入社会这几年,王庆更是不知替女友挡过多少狂蜂浪蝶,若不再有一个小屋,王庆都怀疑自己的女友要飞走,所以哪怕房价再高,再不合理,王庆也不得不掏钱买房了事。

    一边诅咒黑心的房产商,一边却不得不忍痛掏钱,不过,真正有了自己的房子,王庆还是满心高兴,一心憧憬着自己和女友住进爱巢的日子,哪知道拿到房子没几天,才刚刚打扫清浩完毕,就在要选日子搬家时,走在人行道上竟然被一辆飞快行驶的宝马撞飞,只记得自己下意识回了一下头就摔在地上晕了过去,没想到一醒来,王庆却发现自己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甚至和一个七八岁的小孩争夺躯体。

    可想而知,当王庆得知自己的处境是心中是多么的惶恐,他宁愿这是一场恶梦,过不多久就会醒来,只是无情的现实却击碎了他的想法,无论是身边的伙伴,还是这具身体原先残留的记忆都告诉他,他已经不是原先的自己了,原是变成了一个七八岁的孩童。

    因为记忆破碎的缘故,他只知道自己叫陈宣文,有一个三十多岁的父亲,住的地方是木屋,没有电灯,电话,这里是什么地方,这是哪一年,他全然不知情,他模模糊糊的知道父亲已经出了远门,眼下家中只有他一人,每天都到一个叫罗伯的人家中吃饭,对了,罗伯就是罗倩和罗浩姐弟两人的父亲。

    “哼,既然不怕,那敢不敢和我一起下海?”罗浩终于忍不住发话道。

    王庆抬头看了罗浩一眼,不,现在应该叫陈宣文了,随之又将头扭到一边,望着远处的大海呆呆出神,以他现在的心态,自然不会和一个小屁孩计较。

    见陈宣文理也不理自己,罗浩心中的恼火反而更盛,他刚才分明从陈宣文眼中看到了轻视之意,不由用手向陈宣文推去:“孬种!”

    看到一个小孩对自己张牙舞爪,陈宣文心中只觉好笑,却忘了自己也是七八岁的身体,加上这几天浑浑噩噩,正是虚弱之时,被罗浩一推,身不由己的向后倒去,重重的摔在了岩石上,好在及时用手撑住,陈宣文才没有摔一个头破血流。

    “汪汪。”刚才还伏在地上的大黄狗一跃而起,全身的毛竖了起来,对着罗浩撕牙裂嘴起来,大有随时向罗浩扑过来咬上一口的意思。

    罗浩吓了一跳,随之反应过来,这条黄狗他也多有喂养,故此并不害怕,一脚踢了过去:“瘟狗,你也敢对老子无礼。”

    黄狗呜咽数声,退到一边,这条黄狗倒也知道吃人嘴短,刚才看到自己的小主人被摔倒,想来个忠心护主,被罗浩一骂,马上想起来眼前的人也是自己的恩_38605.html主,不可得罪,只得退到一边。

    “你干什么?”罗倩怒吼一声,仿佛一头发怒的小母狮子,一把将自己的弟弟推开,将陈宣文扶起,急忙问道:“你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啊,你的膝盖流血了,罗浩,你好大的胆子,我一定要告诉父亲。”

    陈宣文往下一看,果然自己的膝盖鲜血如注一般流了下来,他防了自己的额头没有受伤,却防不了膝盖。

    “我……”听到要告诉父亲,又看到陈宣文腿上的鲜血,罗浩顿时吓住了,他也不过是名七八岁的孩子而已,嘴里嗫懦起来:“我不……不……不是故意的。”

    “你撒谎,我亲眼看到你推阿文。”罗倩一边手忙脚乱的替陈宣文止血,一边怒视着自己的弟弟,其余孩子看到陈宣文腿上流出的鲜血也觉得心惊,几个胆小一点的甚至抽咽着器哭了起来,仿佛伤的是他们一般。

    “算了,还是不要告诉罗伯,阿浩也是不小心而已,省得罗伯又生气。”陈宣文不在意的道,若是换了随便一个小孩,看到这么多鲜血流出来早已号啕大哭,对陈宣文来讲,这点疼痛比起自己莫明其妙来到这个地方却丝毫不觉得有什么,看到自己鲜血直流,陈宣文心中反倒隐约有一种快意,自己会疼,会流血,这根本就不是梦啊。

    见到陈宣文为自己讲好话,罗浩大感意外,目光中不由带有几分感激,不过,碍于自己的自尊心,却是不肯当真向陈宣文道歉。

    沙滩上,海水又一次的退了下去,其余伙伴们又蹦蹦跳跳的跑到了沙滩捡鱼虾,罗浩迟疑了一下,也跟着去了,罗倩却毫无动身之意,只是细心的安慰着陈宣文,当真是把陈宣文当成了一个小弟弟看待,陈宣文不由既感到好笑又有几分感动。黄狗见到众人都走了,连忙又乐颠颠的跑到陈宣文脚下摇头摆尾,半响见主人没有理会,才停止讨好,重新伏在陈宣文脚下。

    “文侄儿,你的膝盖怎么啦?”虽然已经止住了血,当晚回家时,罗伯还是发现了陈宣文膝盖上的伤势,罗伯是一个四十余岁的紫膛大汉,身材并不高大,穿着短衣,胳脯上的肌肉鼓起,显得很是健壮,在海滩上时陈宣文对罗伯的映像还是模模糊糊,一见面,前主人残存的记忆马上涌了上来,陈宣文知道,眼前的罗伯可以说与自己这具身体的父亲是生死之交,罗伯对待自己简直比对待他的亲生子女还要好,这也是罗浩为什么对自己不满,自己摔伤后罗浩又生怕让父亲知道的原因。

    “伯父,小侄没事,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而已。”陈宣文平静的道,脸上丝毫看不出撒谎的痕迹,一直在旁边紧张的罗浩松了一口气,下午陈宣文虽然答应了不告诉罗伯,但罗浩心下依然忐忑,若是让父亲知道是自己推倒了陈宣文,一顿打肯定少不了。

    “啊呀,怎么流了这么多血。”一名女子的声音惊叫起来,这是陈氏,她是罗伯的妻子,罗倩和罗浩两人的母亲,也是陈宣文父亲的堂妹,换句话说,是陈宣文的姑母,陈氏身材娇小,脸上有点黝黑,只是五官精致,虽然布衣荆裙,依然不失俏丽,罗倩显然是继承了母亲的优点。

    “去上点药吧,下次小心一点。”听到陈宣文说是自己摔倒,罗伯便不在意。

    “文儿,快跟我来。”陈氏已经急急忙忙拉着陈宣文的手走进内堂。

    夜色宁静,桌子上一盏油灯发出微弱的光芒,陈宣文呆呆的坐在桌子前,一动不动,仿佛成了一座塑像,他的脚下伏着那只黄狗,不时抬头望着主人,发出呜咽数声,这几天,黄狗明显感觉主人仿佛换了一个人,只是无论是样貌还是味道,主人都和以前一模一样,这让狗儿困惑不已。

    通过下午与罗倩的交谈,加上脑中原先主人的残存记忆,陈宣文大概已经了解了一些基本状况,他们所在的地方已不是中国,而是身处南洋的一个大岛,这个岛非常巨大,方圆不下数千里,岛上现有数万汉人,周边是一些土人部落,数百里处是一个叫渤泥的国家。

    陈宣文勉强算得上一个历史爱好者,自然知道渤泥的位置,对渤泥的历史中 文首发也有一定的了解,这个国家从宋朝时就与中国交往密切,不过,在二十一世纪,渤泥已经变成了文莱,他的大部分领土被马来和印尼两个国家瓜分,实际上可以说渤泥已经不存在了。

    自己穿越了,而且不知道穿越到一百年还是二百年前的婆罗洲上,种种迹象表明,眼前的年代至少比自己以前自己生活的年代倒退了上百年,陈宣文以前在网上也看过不少穿越小说,总以为是别人胡编乱造出来的,没想到这样鬼异的事偏偏落到自己头上。

    从一个成人重新变成七八岁的小孩,等到多了十几年的寿命,而且自己的见识很有可以领先这个时代百年甚至数百年,若是换了上些有野心之人说不定早就欢呼雀跃了,陈宣文却是沮丧无比,毫无疑问,在另一个世界自己肯定已经死了,他有太多的遗憾没有来得及实现,父母含莘茹苦把自己养大,自己这些年一直只顾存钱买房,连起码的赚养责任也没有尽到,年过六旬依然在地里刨食,若是父母知道自己出事,不知会有多伤心,刚买的房子连住都没有住过,女友刚开始肯定也会伤心,不过,过上一两年不知会便宜哪个王八蛋……

    现在到底是哪一年,这个问题没有从罗倩口中问出来,翻起以前的记忆也丝毫没有映像,不过从自己头上留着的辫子来看,毫无疑问是属于清朝,他讨厌辫子,尤其让他寒心的清朝对待天朝弃民的态度,这个时期,南洋的汉人多次遭到西人的屠杀,消息传到国内,清政府不但不为之撑腰,反而拍手称快,巴不得出外讨生活的汉人死个精光。

    怎么办,自己该何去何从,陈宣文想得头到晕了,若是能平安生活也就罢了,陈宣文大可以混吃等死几十年,反正他来到这个世界根本是错误,虽然很有可能自己的母国可能马上就要成为西方各国互相争夺的肥肉,中华气运到了最低之时,陈宣文可没有信心做出什么改变,和历史大势相比,个人的力量太小了,何况他又流落到海外,想白手想家谈何容易,或许可以凭借自己的知识做一个富家翁,可是要改变历史,陈宣文自认可没有这个本事。

    只是偏偏想成为富家翁也不行,南洋华人在西方殖民者眼中就象是圈起来的肥猪,每隔十年几十年,当一代两代华人勤劳致富后,等待他们的就是血淋淋的屠刀。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