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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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回仁坐在屋门口的一块石头上,脱掉手上的那个薄纱手套,仰起头,尽情的呼吸起庭院里清新的空气,眼光所到之处,虽没有春意盎然,一脉新绿,庭院内尽是衰枝败叶,略带些土腥味,但还是比屋内好啊,他望望身后的草棚,离这么远了,应该闻不到了。

    下午的天空阴了下来,风也渐渐变大了,不过却让他的身心感到无比舒畅。

    虽说他干仵作这行已经有很多个年头了,从师傅那里出师后,也早就应该要习惯了这形形色色的尸臭了,可是他还是无法真正的不去在意,就算是用熏香塞鼻都不行。

    他今年年方三十有五,至今也未娶妻,想来也没有那家姑娘会嫁给自己这么个从事晦气行当的人,所以他也早就放弃了,身份低下的贱民能有份安稳的工作已经很不错了,至今没有饿死,已经该感谢老天爷了。

    替公家办事的人自然要对公家言听计从,那是自己的衣食父母官,怎可违逆,可是今天的事,他怎么样想也觉得奇怪,虽然他已经收了县令老爷给他的丰厚的封口费,所以不可以把他怀疑的事到处去说,可嘴上不说,他心里可是一直都在思考。

    如果没有隐情的话,为什么会让我把那道伤痕的事隐瞒不说呢?

    点起了盏灯,油灯昏黄的暖光照在青白的尸体上,好在是冬日,空气寒冷,所以尸首没有腐坏的那么快,还跟昨日一样,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屋里的木架床上的这个女尸,那是昨日才死去的县令夫人,回仁已经把她全身的衣服都脱了,因为要从毛发等等细微处仔细的检查死因,死都死了,也顾不得什么好冒犯的了。

    人们都说仵作的手脚多,干这行的还真希望自己能再多出双眼,多出双手就好了,头发里,指甲里,什么地方都要仔细的查看,生的一双慧眼,听的懂死人的遗言,那才是仵作的职责。

    回仁还是觉的死者脖子上的那个掐痕有些不对劲,死者的死因是心脉断裂而亡,这是无可推翻的事实,血中已经检验出中毒的痕迹,那茶杯中的虞美人种子也达到了会让人死命的量,可是那掐痕又是怎么回事?

    凶手留下的么?如果是的话,可死者又不是死于被掐住窒息死亡,究竟夫人在死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究竟是谁恨夫人恨的要杀了她?

    长久以来,面对这些形形色色会说话的尸体,回仁有时的好奇心也会被点燃,总是不自觉想要刨根问底一番。

    难道凶手有两个人么?因为如果要是下毒去杀人的话,就不会去还亲自去动手杀人了吧。

    一个下了毒,一个下了死手想掐死夫人,这是两个互相都无关系的人不约而同选择了同一天想要夫人的命,如果凶手之间互相有联系的话,也不用做一些多余的事了,他指的是那个掐痕,真的很多余啊。

    只能如此理解了吧,要不然,这一切的矛盾又怎么回事呢,这些拖泥带水的痕迹,这也是他想了很久才想到的结论。

    “真是可怜啊,这么年轻美貌,我想娶媳妇还娶不上呢,有人却还一点都不怜香惜玉的想杀死这么漂亮的女人。”回仁好笑的叹道。

    还没有浮肿变形的夫人脸上还能看出生前那鲜妍的娇美,完美无暇的脸庞及白皙的身体,嘴唇虽然已经青紫但唇形却长的圆润姣好,不由的让人想起,这唇瓣在生前是那样的草莓色是多么的诱人。

    忽然想起来,据说犯人已经被被捕且收押大牢,好像是大人自家的园丁,因为爱慕夫人,逼奸不遂所以痛下杀手。

    “也许是凶手之一吧,如果我的推测是对的话,应该还有一个没被揪出来。”他轻巧的给尸体盖上了白布,忽然好像想起了些什么,当他在发现尸体勘察的时候,他有第一时间把自己的疑问告知过大人,可是却被师爷勒令只有这个伤痕的事不许报告,还给了自己不少的银两,让自己闭嘴。

    “现在想起来,那态度真的很可疑啊。”难道这事跟大人有什么关系么,还是大人知道另一个犯人是谁?有意包庇?

    “啊~~~,不能再想了,跟我没关系!谁死谁活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啊。”昨天收到那么多银子,还不如现在去买酒喝,好奇归好奇,管多了闲事要是没命就惨了,仵作本来就是个晦气短命的工作啊。

    提着油灯,他轻手轻脚将门推上,拴上大锁,打了哈欠,转身就往院子的外门走去,这里离衙门还有些远,而且还离热闹的居民房很远,要到酒馆去还有走一段的路,天已经快要黑了,动作要快了。

    拿起已经枯黄的艾蒿掸了掸身上的衣服,本来是要过火盆才行的,不过每天都要如此,他也嫌麻烦,还是回家时在过吧,又想到,如果自己有个娘子的话,这事也用不着他自己操心了。

    “唉~~~”希望酒馆的那帮混蛋不要又让自己买酒在大街上喝,身为仵作,有时真的很不受人欢迎,那些酒柜伙计们看到自己就跟看见瘟神似的。

    就在准备离开时,忽然后面有人呼喊了一声,“宋先生,请等一下。”一个温柔的女声在喊着他的名字,他诧异的转过头去。

    一个女人朝他走了过来,身披桃色长披风,几乎将娇小的身躯全藏在了披风下,头上带着个罩有白色薄纱的斗笠,回仁一脸不解的看着她。

    “宋先生,能否借一步说话。”女子说完也未等对方答不答应,就往原先那个还未上锁的院落里走了进去。

    “哎!你要干什么!”回仁赶忙上前阻止了她,女子在院落中停下了脚步,望着他,缓缓的将头上的斗笠拿了下来,现出了她的相貌。

    “我来找宋先生你有些事。”女子淡淡的说道。

    回仁万万没想到是这个人,惊讶之余,呼喊出口:“二夫人!”

    “夫人您来此做什么呀,这个地方可不是夫人您这样的身份该来的呀!”回仁还是想好心的劝夫人回去,屋里就那一具青白的尸体,根本没什么好看的,让夫人沾到一身晦气就不好了。

    “我......来看薇姐姐的。”姚杏妮眼光向草屋看去,且往那里走去,双眉间揪皱起隐隐的哀伤,她的心难过且疼极了,这几天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她心神恍惚,无法理清思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最先是得知家中有妖,心中一阵阵不安的惶恐,再后来,表弟小骏在第二天探望的时候离奇失踪,至今没有下落,她度日如年,心焦万分。再接着姐姐莫名奇妙的死在了家中,最后,自己最珍惜的二哥竟然会被当成犯人给抓起来,且还被判的是逼奸不遂杀人罪,这叫她无论如何也不相信是事实,且她同时也的确有证据知道,那不是事实,在后来得知的薇姐姐死亡的时辰,那个时候,那个时候,二哥在......在她的房里。

    说不出口,如果说了出去,二哥酌思虽然不会被当成杀人犯,但是绝对会被当做跟自己有什么暧昧不明的关系,左右还是会害了他。

    <_38605.htmlbr/>  所以,想来想去,左右都是逃不掉的罪,她今天还是决定来到了这里,从最根本的找起吧,从薇姐姐的死因查起,只有找到真正的犯人,才是根本的解决办法,她之前问的那些衙役们,案情却没一个跟他说的清楚的,她又不敢贸贸然去探监。

    “夫人!没什么好看的啊,里面很难闻的,而且还很狭窄,夫人弄脏了怎么办啊,夫人晚上一个人出来很危险啊,就让小人这送你回去吧。”回仁慌忙的拦在了杏妮的前面,挡住了草屋的门,笑着劝告着。

    大人可是有吩咐过,不许随便让别人看尸体,拿了钱怎么样也得尽忠,回仁想着那个命令。

    “宋先生!为何拦着不给看!我又不做什么,只是想看看薇姐姐罢了。”杏妮有些诧异。

    “夫人,真的没什么好看的,您还是回去吧。”回仁也是一点不让,只不过脸上却难掩焦急神色,且额头沁出了密密的汗水,就差忍不住就要越男女之嫌去拉杏妮了。

    “为什么,我不能去看薇姐姐,她死的那么惨,我去见她一面有什么错,你怎么连这么点要求都阻拦呢,宋先生,你也太不通人情了。”

    想到这几天来的遭遇的种种事,杏妮不由的悲从心来,眼眶微微有些湿润。

    “哎,不是的,不是人情的问题啊!”夫人那大睁的双眼拼命强忍哭泣的神情,回仁又怎么会看不到,一下子让他着了慌,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夫人,不是不给你进去,是大人吩咐的啊。”说出口,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回仁一个惊慌的闭上了嘴。

    “大人吩咐的?那不要紧,你就让我进去,有事我会自己跟大人说,他不会怪你的。”杏妮还是一样执着的往前去。

    “夫人!”回仁忍不住大声的喊了。

    杏妮楞楞的看着他,不在向前走去,许久,向后退去,他庆幸的想着这下夫人想通了准备离开了吧,可下一秒,杏妮的举动就让他吓得差点魂飞魄散。

    稍稍撩起了那杏黄色的儒裙,杏妮突然直直的跪了下去,跪在了回仁的面前。

    “夫人!!!你这是做什么啊,你这是在折小人的寿啊!快点起来啊!快点起来啊!”也不顾什么避不避嫌了,回仁上前就硬拽起了杏妮,他的力气至少比女人大,所以杏妮不费吹灰之力的就被强拉起来了,但不服输的杏妮腿仍不想出力,还想软软的跪下去。

    “夫人!”

    “你不让我进去,我就跪在你面前不起来!”

    “夫人,你起来啊,什么事好商量啊!”身为下人的他,让主子跪在自己的面前,已经是够让人惊悚的事了,回仁努力的劝说着杏妮,要是让别人看到了还得了啊。

    “求你了!”无论如何她也想知道芽薇的死因,那关系到另一个人还活着的人的生死安危,就算是叫她今天跪任何人她也心甘情愿。

    回仁紧紧的揪住了眉宇,他的心也在不断的挣扎,权衡利弊,最终,他叹了口气,松开了手。

    “好啦,好啦,夫人,我让你进去,快起来吧!”已经快无力的回仁只能在心里妥协了,就算之后要被大人责罚他也认了,谁叫他的底线就是很难对女人真正的凶呢。

    杏妮感激的看着回仁:“谢谢你!”

    回仁笑了笑,:“不用谢啊,只要夫人回去不跟大人说,小人便谢天谢地啦。”

    打开了木门的锁,回仁带着杏妮走了进去,“很窄,夫人小心”

    回仁慢慢撩开芽薇身上的白布,露出了那张青白的脸。

    “薇姐姐......”杏妮喃喃的叫着这个名字,身子往前靠了过去。

    回仁一把拉住了夫人,“夫人,虽然有点不雅,先把这个塞到鼻子里去吧。”回仁将平时用的熏香末分给了杏妮,如果不这么做,尸臭有时候会让活人生病。

    白布下是僵死的无生命的肉块,这是真正的死去了,而不是睡着了,这是一个躯壳,那个名叫芽薇的女子已经不存在于这世上了。

    回想起,自从过门为妾后,芽薇一直也没给自己好脸色看过,她也不是不能理解,哪个女人都不会真心喜欢跟另一个女人分享自己的男人,但姐姐的坚强与美丽还是让杏妮心折的,她虽然表面没说,但是她一直把芽薇当作自己的好姐姐,是她学习的榜样,在这种同样乏味的人生中,芽薇一直都没有萎靡下去,虽然每天都在掩饰着伤痛,但是芽薇每天都活的那么鲜亮。

    她知道自己不爱陈旗山,从来就没爱过,所以在陈旗山的爱护下,她也觉得是种折磨,只不过人生也不过如此,没什么好追求的,其实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很想跟芽薇成为极好的姐妹,可以分享心中的心事,可以在同样痛苦的婚姻下找到互相支撑的人,可惜,她同时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芽薇的痛苦正是由于她所带来的,是由于她抢了她的丈夫的爱造成的。

    有时想想,这不是很像么,她所知道的另一个人对她的感情,那是永远也不能回报的那种爱,永远的鸿沟。

    “先生,姐姐究竟是怎么死的,你能对我说实话吗?”她开口淡淡的问道,话语中却是不可抹杀的决心。

    回仁顿时哑口无言,不知道该说什么。

    天空的光芒愈加熄灭,在黑色掀开帷幕之前,是催人回返的最后一程似血照耀,那些烧着了的云就算是再美,也只是对疲惫的人心进行最后一次催眠,行人匆匆,归心似箭,身无牵累,他也开始悠闲起来。

    因为有了银子,所以下午之后,墨骏就到了县上的一个最好的缝衣店中,挑选了很久,一直都觉的公主应该就是太素洁了,本来人就很苍白,再总是穿着那么苍白的衣服,实在没办法突出公主的美,他突然想要让公主试试看那种街上如花少女穿的那种娇美衣裳,一定很有意思。

    找到了有名的花容绸缎庄,选了很久的布料,看到白花花的银子,老板的脸庞真的名副其实的变成了花容,都要笑出花来了,很不客气的拿出了店内最华丽的缎子,详细的询问了穿衣人的样貌和身材,挑选了很久,才捧着几种不同颜色的单色绸缎,最后还在讨论要做什么现下流行的服饰,伤了一番脑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终于决定做一套月华裙,此裙千褶千色,风吹过裙裾,如流水般晃动的褶皱亮出如月华般的光泽,美不胜收。

    他不禁幻想着公主如果穿上了这精致的服装,会是个什么样子呢?想着想着,他嘴角掀起了笑容。

    因为一套月华裙工艺复杂,所以绸缎庄老板说,最快也要三天,这倒是让墨骏感到些小小失望,又给老板加了点钱,老板才答应缩短一天时间,且答应会将店里的七八位绣师都集中起来,争取在最短时间内做出成品。

    明日就要带公主去逛街,还是没有衣服穿是不行的,最后,墨骏只好在店中随便拿了一套做好的样品衣服,只是见普通的三幅摺裙,路上的一些平民女子有穿着这样的。

    待到出了城门之时,天已经近黄昏。

    除了完成这件事外,墨骏也还一直在思考着一件事,今天在大街小巷的茶棚,酒馆听到的事情。

    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说凶手是一个园丁呢?那天晚上,他明明有听到,凶手就是县令老爷自己啊,这是明显的栽赃嫁祸啊。

    他忽然感到了害怕,为什么都没有发通缉令通缉自己的原因是什么,他至今也弄不清楚。

    我看到了他的事情,难道不应该最快的把自己给解决掉么?县令大人,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呢?

    他忽然很中 文首发想去看看那个被抓的可怜替罪羊,可是,现在连府第的居所都无法回去,他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理由能去大牢里。

    手中捧着剩下的银子和包裹中的衣服,他还很细心的买了个梳子,因为想到公主的头发总是乱糟糟的,明明是那样的漆黑如墨,美如瀑布。

    “公主,还会在那里等着么?”虽然说自己是有事去,叫公主稍等片刻,可是一晃就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公主也会不耐烦的吧,想到此,他心里一阵内疚,该怎么解释好呢。

    一旦天黑下来,就似乎会黑的特别快,那天光的变化也是瞬息万变,阳光就像是被谁用鞭子抽着一样,拼命的向黑暗里逃跑,待等到进入树林里时,昏暗的光线开始刺痛着他的眼睛,努力想看见的景物,前一刻清晰后一刻模糊的印在瞳中,渐渐的,墨汁渐渐在天空中沉淀的越来越厚,铺天盖地而来。

    也许是夜色看上去真的很安稳,他的心也渐渐的舒缓平稳了。

    公主已经不再原来的那个树下了,他既惊讶又有种觉得合理的感觉,虽然告诉自己,明明是自己不对,把公主一个人丢在那样枯燥无味的地方,换了自己也不太可能一直枯燥无味的等下去。

    可心里还是有丝小小的失落。

    “公主去哪了呢?”他像树林的深处走去,仔细思考着,如果是自己的话,这附近还有什么地方比较舒服呢?

    他没有火褶和任何照明的东西,天色却一点也不体恤他,很快,他穿行在再也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树林深处,心里开始有一丝丝的紧张。

    分不清地方的话,就不能到处乱走了,这是常识。

    他颓然的坐了下来,地上沉积的落叶厚厚的很软,倒是很舒服,这样子的没有荫蔽的树下,也不是完全看不清四周,如果现在有一轮月亮挂在天空上,那么找路就是轻而易举的事了。

    也不知道过了过久,四周只有静静的风在流淌,吹弹在面上,身上的皮毛衣似乎在不断的散发着热,让他一点也不觉的冷,想着白天在钱庄里领到的银票,现在就在自己的怀中沉睡着,这一大堆纸意味这什么呢,意味着他似乎可以认为从今天开始他的身价就再也不和从前一样了,虽然他现在没有马上去买华贵的衣服去装饰自己,但是他似乎都能看到以后的人生都在闪着光迎接着他走去。

    就算高中不了金榜也无所谓啦,只要捐点钱,他就能买个小官来做了,一切似乎都可以变的轻而易举了,他笑了笑,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公主的恩赐。

    忽然他抬起头来,乱如麻絮的树林,交错飞舞的影子,分割着吸收在眼底的光芒,直看向天上,仿佛轻巧的落在枝杈间的月亮有点刺目,是什么时候升起来的,他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觉得自己真渺小,充其量也不过是这众多影子中的一个。

    周围的道路已经为他铺展了开来,草丛中都在散发着淡淡的暧昧光芒,就似歌女的纱衣,虽然有罩在身上,但却经常会感觉不到,好似那青纱本来就与那美妙的身体是融为一体。

    泠泠的月光,说它清冷,确实寒意四渗,说它是含着泪的温柔,确实也给人从身心内而发的安心感,在这样的月光迷惑下,感觉不到任何危险。

    有这微光指引,这附近也走的差不多了,许久,他终于发现在一个湖边有一个人的身影。

    臃肿的身影跪坐在湖水岸边,长长的衣服有一些浸到了水中,也浑然不觉,身子向前倾去,长发随意的铺展着,不仅盖住了大半身体,而且丝丝发梢也跟着落到了水中,她似乎在看着什么,看的无比专注。

    “公主!终于找到你了。”墨骏出声叫唤,虽然眼前的俯首水潭的姿势在月光下是如此美轮美奂让人不忍打扰。

    “原来你到这里来啦。”身影闻声缓缓的转过了头来,墨骏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跳慢了半拍。

    脸庞染上了朦胧的光,转过来的脸色在背光中显得也不是那么的苍白了,在这昏暗不明的月光照耀下,所有东西的界限都模糊了,那对有着长长羽睫的黑眸子,此刻正带着无比清澈的神情看着自己,眼神里似乎在询问着“怎么了?”。

    女人最勾魂的地方,就是不知道自己在勾魂的那种无意间的单纯。

    上身略微敞开的几层里衣内,白日看到的那些明珠,此刻正闪耀着萤火的光芒,密密麻麻如繁星点点缀在她的身上,夜明珠,幻觉一样的美。

    如果,如果公主是人的话该有多好,我一定什么都不要也要将此佳人紧紧抱在怀中,就算是父母嘱咐的那些再诱人的功名利禄,还是现在已经得到的什么万贯财产,无论什么也比不上这对莹莹秋水的眸子对自己投来的视线啊。

    只要她注视着自己,就能感觉跟沐浴月光下一样的销魂。

    他觉得自己的心变的有点奇怪,在这不真实的地方变的很奇怪,证明就是他胸膛内那颗安逸的心此刻像烧着了一样狂跳,逼迫着他呼吸困难。

    明明公主还是公主,不可能会变成别人,可是为什么他自己会觉得,好像在此刻他才是真正的看见了公主。

    许久,他都是这样子不言不语的看着公主,也许他早就忘了自己刚才准备说些什么了,所以最后还是公主先开了口。

    “水......”公主悠悠的将手指向了潭水,头又转了回去看向了平静无波的水面。

    他忽然感觉,那些他刚刚还在觉的就是人生全部的东西,在这身姿前,显的是多么微不足道和俗气啊。

    他走近了公主的身边,跪下身来,“水?水里有什么吗?”他将视线恋恋不舍的转向了水面,却在水里什么也没有看到,水就只是水而已啊。

    夜晚的河塘比白日里更加深邃,那黑暗的河水漩涡让人更加心惊胆寒,不敢靠近,放眼看去,一层层的水纹揉碎着月光,竹影扫阶尘不动,月穿寒潭水无痕。

    这条河的底部并不是斗形的,所以浅浅的河水缓慢的向前方延伸去,会在很远的地方才会到达深水地,所以这条河也不怎么会淹死人,除非是自己自杀,常说在这样明月高悬的夜晚,会传来淹死鬼的催魂歌声,不过在这条河里应该可以稍稍放下点心。

    “水里什么都没有啊?”墨骏好奇的问道。

    “脸......”公主的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隐隐似乎有些胆怯。

    “脸?!”顺着视线看去,这下子墨骏才知道水中有什么了,一开始就是理解错误了所以才会没看见,水反照着月光,在阴影处,一张绝美的人脸隐隐的印了出来。

    “脸?脸又怎么了?”没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的,墨骏纳闷的想着,水里的也就是公主的脸。

    忽然心生感叹,这应该就是名副其实的水中花吧,今日这河塘也算三生有幸,能怀柔着这般动人的花颜。

    公主难道一直都是这样看着自己的脸么?为什么?墨骏此刻还没想到的是,接下来公主的话足以能令他呆上一呆。

    “那是谁......”公主疑惑的问道,对着自己的脸问道。

    这是什么问题?公主在说什么?为什么他都听不懂呢,墨骏努力的想要理解,可是还是一团浆糊,不明所以。

    “公主,那是你啊!你连自己都不认识了么?”

    “那是我!这个人就是我?真的吗?”她不断的喃喃自语,慢慢伸出手,想要触碰水上那虚幻又真实的影子,轻触到,面容就碎成了千片万片。

    “真的是你啊!公主,你怎么了,生病了?”丝毫没有感觉到自己话语中的错误,在此刻他真把公主不是人类的事给忘记了,向她细心的询问道。

    突然想伸出手去摸摸公主的脸,可是手刚拿起随即又放下了。

    公主突然微笑了,从眼瞳中渗出明显的欣喜。

    “原来我的脸是这样的......”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