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记忆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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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渐亮,早起的摩托车已经停在了十字路口,等待着生意上门。路灯下一辆装满铁块的小车静静地停在那里。

    也许,那个曾经送过小古的摩托车司机会看上一眼,心里好奇一下:怎么看不到那个穿西服的拾荒者!可是别的摩托车司机是不会在意的。在他们眼中今天能跑几次,能攒多少钱才是最重要的事。

    小车上的铁块连着小车都被天亮后出现的城管队抬起了。这辆小车以及上面的东西最多也就80元,于其让它放在这里等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的主人,还不如抬走的好。最后小镇镇府又出台了新一轮的小镇卫生大检查的计划。如果在这个时候,让小镇上的哪个领导看到这种影响市容的东西,等待他们的就是工作不力的通报批评,以及扣奖金。

    城管队带着小车消失在街道的那头,小古曾经出现在这个小镇唯一的证明也没有了。他静静地来,悄悄地走,小镇上的人不会知道一个叫小古的拾荒者已经从小镇上消失不见了。

    日子一过去,当第三天老王问起另外三人有没有看到小古时,他们才意识到小古已经三天没回来了。那天晚上,老王把其它三人叫到了一起,交待老宋把小古的行李收拾一下,能用的大家就分了,用不着的就安排小赵帮忙打包处理掉。这样的事,他们已经做过很多次,这也是他们拾荒者之间的一种潜规则。拾荒者的收入都是一天一结,他们的家当都是随身带着,他们四海为家,他们像水中的浮萍,飘到哪是哪。如果三天内见不到出去的人,那么这个人也就不会再出现了。

    当小古再次睁开眼睛时,他发现自己到了一个很奇怪的地方soudu.org。除了立在他前面的一面镜面墙外,其它的地方什么东西都没有,周围是单调的白以及一望无际的空旷。

    小古用手撑地,坐了起来。他四处张望着,努力向远方看去,试图找寻着标识或道路。可是除了那面巨大的镜子外,这里一无所有。他站起身,下意识地走到镜子前面。在这样空旷的地方,人总会有着驱众心理,哪怕明知道镜子的只是一个倒影,这也会让他觉得不孤单。

    小古站在镜子前面,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苦笑着理了理乱七八糟的头发,又摸了摸了下巴上很多天没打理的胡子,接着拉了拉被压皱的西服。虽然小古今年只有30岁,可是镜子中的倒影却已经是一个历尽苍桑的中年人了。大半年的流浪,身心具疲的他已经提早进入了中年。

    他又看着镜子里人,微微苦笑了一下,转过身正准备离开这里,四处找路时,不经意的一眼却把他吓得连连后退。如果这真是一面镜子,那么镜子里的人就该和他做出同样的动作,但是里面的人却没有。换言之,镜子里的人是看着他转过身,四处张望的。

    小古张大嘴,看着镜子里的人从头发花白的中年人变成了一个小青年,身上老旧的西服也变得崭新挺括。形象大变的镜中人,分明就是几年前他还是老板时的样子。镜中人冲着张大嘴的小古坏坏的笑了笑,张嘴说道:“你好啊!后天的我,我这样子是不是很帅?”

    “啊!”一声凄惨的叫声回荡在这个空旷的空间。小古已经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双手双脚着地,连连后退。

    镜中人站在那里笑嘻嘻地看着小古叫喊着,看着小古连滚带爬向远处跑去。当小古不再大吵大闹时,镜中人对着远处的小古说道:“后天的我,可以谈谈吗?”

    小古死命地向前跑着,根本不理对方。大半年流浪的经历让他知道,在这么奇怪的地方看到这么奇怪的事情,如果被抓,等待他的就是死亡。

    “你跑到哪去呀!你跑不出去的,不要白费力气了!”镜中人淡淡地说道。<_4460.htmbr/>

    小古听到他的话后,心想着:“谁信啊!你这样说就是骗我停下来,我才没这么笨呢!”同时加快脚下的步伐,拼命向着跑着。

    “唉!没想到后天的我会衰弱到这种地步,竟然连身处何处都不知道,也不知道我是什么,这么排斥我。以他现在的情况来看,他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呀!看来,是谁无意中启动了传承水晶,把他带到这里!”镜中人看着越来越来远的小古,嘴里喃喃地说道。

    “算了,现在先想办法让他明白情况,让他自己选择要不要了解真实情况吧!”镜中人伸出手,在那道类似于镜子的墙上按了按接着说道:“不过,真没想到后天的我,竟然是这付衰样,也太惨了点吧。想当年,我可是能在二位八级猎手联手上安然身退的二公子啊!”

    镜中人想了想,嘴角上扬,挂着一付恶作剧的表情,冲着小古的背影叫道:“后天的我,你跑的太慢了。在这里你可以跑的更快,快到可以跑到飞!”

    “神精病!我又不是张昆仑,跑到飞?这鸟人怎么长个猪脑!”小古小声的骂着,不过脚下的速度的确又加快了几分。

    “你才长猪脑!呸!呸!呸!我才没有长猪脑!都被你气糊涂了,你给我赶紧停下,再不停,我可要动粗了!”镜中人冲着很远处的小古吼道。

    “精神病!白痴!你说停就停呀,好不容易跑这么远,被你这个长猪脑的家伙逮到,我还有活路吗?你以为我也像你一样白痴呀!”小古飞快地跑着,嘴里小声嘀咕着。他完全没有注意到镜子里冲出一个光团向他的后脑直飞而来。

    “你才白痴!呸!我才白痴!呸!呸!哪有人自己骂自己!”当小古听到耳后传来叫骂声时,他惊得向前一窜;这一窜让他险险地避过了光团,也让他被自己窜过的距离惊呆了。但是这个小小地停顿却让那个光团正中目标。当小古意识到情况不好,下意识用手去挡光团时,那光团已经狠狠地打在了他的鼻子上。在他痛昏过去的瞬间,他心里想的是:“原来这里真的可以飞呀!”

    小古再次醒来时,他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镜子边上;小古知道自己已经不可能跑掉了,这里毕竟是人家的地盘,自己只能听凭发落了。想到这里,小古转过身对着镜子里的人,然后坐起身子,脸上挂着一付任凭处置的表情说道:“想怎么处理我,就怎么处理吧!”

    镜中人好笑地看着小古,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微微歪着头说道:“你听说过,有自己处置自己的事情吗?”

    “什么意思?从刚才开始,你说的话,我就没听懂。你到底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把我抓来到底想干什么?我现在一无所有,你什么都得不到的!”小古以为镜中人在调戏自己,以为这一切是那帮放高利贷的搞出的花样。

    “先别急!给你表演个节目,这样解释起来会容易些!”镜中人冲着怒火洋溢的小古说道。话音刚落,原本一直站着的镜中人双手向两边放去;他的双手仿佛按到了什么东西,然后整个人往下坐了下去。

    随着他的动作,一张宽大的真皮沙发由模糊到清晰,出现在他的屁股下面。镜中人手肘平放在真皮沙发的扶手上,双手手指交叉着放在翘起的二朗腿上,盯着镜子对面坐在地上,满脸不可思识的小古,语气平缓地说道:“这里是意识空间,也叫意识海。按你所能理解的话来讲,就是灵魂呆的地方。在这个空间里,只要是你能够想到的东西,你都能让它变成真实的存在。”

    镜中人说完后,站起身,走到镜子前面,伸出手指,点了点那道隔在他们之间的东西。对小古说道:“这道隔膜,按我们那边的叫法,称之为意识壁。30年前,为了躲开那些猎手的追捕,我不得不在身受重伤的情况下,逃入亚空间通道。”

    “那次参与追捕的猎手全是八级猎手,而且一次来了三个。在那次战斗前,我只发现了二个,他们中的另外一个潜伏在了通道边。等我想尽办法避开二个猎手,准备进入事先打开的通道逃跑时,那个躲在通道边的猎手,突然爆起偷袭。我的背部也因此被他手中的能量爪拉出了一个长长的伤口。”

    “但是,这还不是最严重的。我受得伤虽然严重,但是只要能活着逃掉,凭着家族中传承的秘法,照样可以活下去。真正严重的是,随后赶到的二个猎手在通道关闭的瞬间,向通道里投入了二颗高爆能量弹。那种高爆能量弹是皇家亲卫队偷袭敌方舰艇时用的,只要一颗就可以炸毁一艘轻型驱逐舰。”

    “原本以为必死无疑的我,在进入亚空间通道后,才发现高爆弹没有爆炸!它们安静地停留在我身边一米不到的地方。这个发现让我看到了一丝希望,家族中曾有先辈对亚空间进行过详细研究;他们的研究表明,亚空间就像一叠叠在一起的纸,每张纸对应着一个不同的宇宙空间。只要打破自身所在的这张纸进入另一张,那么亚空间通道的出口就会开在另一个宇宙空间。”

    “我在我们那个星球上是一个逃犯!就算我可以引爆能量弹,平安地离开亚空间,但是我没信心再次躲开那些猎手。所以我选择以生命作赌注,赌那个没有实际数据支撑的研究。我用意识控制住能量弹,并将之引爆,四处飞溅的能量流给合了亚空间本身的能量,在爆炸点的中心形成了一个不稳定的空间通道。我冒通道随时塌陷的风险穿过这个通道,来到了一个平静的亚空间,如果研究正确的话,那么当我重新打开空间通道时,我将出现在另一宇宙空间。出口打开后,我知道我赌对了,我来到了一个新的宇宙空间。”

    “不过这个发现却是不幸的。当我用家族秘法修复身体时才发现,这个空间的基本能量构成与我们那边的不一样,我无法调动这个宇宙空间的能量。于是,我就用了一个家族中的禁技,以原来的身体作材料,按这个空间基本能量的构成方式,重新组合了新身体。”

    “这种禁技之所以被家族禁止,是因为重组的身体将失去原本的所有技能,回复到婴儿状态。而原本的意识体也将在重组完成后,在新身体的意识海中进入休眠;”

    “重组的身体在成长过程中,会逐渐产生另一个意识体。这个新意识体形成后,就会把原本的意识体封印起来,也就是在意识空间里构建出这道意识壁。如果新的意识体不能回到意识海打破这层壁垒,那么重组后的身体将不记得以前发生的任何事情,以一个新的个体单独存在。当这个新个体在死亡前还是无法进入意识海,那么所有的一切都会随着新个体的消失而烟消云散!”

    “如果按你们现在的说法来解释我的存在,那么我就是你的前世,也就是你的上辈子,这样说你该听懂了吧?”

    镜中人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会,接着说道:“看你现在这样子的表现,我并不认为,你是靠自己的努力进入这里的,那么你会出现在这里,只能归功于我们家族的传承水晶。”

    “你在讲天书啊,什么前世后世的,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你到底想怎么样。如果你没有处置我的想法,那么请你放我离开,我要回去拿我的小车了。再晚点,我幸幸苦苦捡到的东西就会被别人拿去。那可是可以卖60多块的铁块啊,你知道吗?60多块啊!”小古听到镜中人说完后,迫不急待地说道。

    “试着想象一下你熟悉的东西!像这样!”镜中人没有搭理小古的抱怨,他坐回沙发,右手端着一只突然出现的高脚玻璃杯,轻轻晃动着杯子中翠绿的液体,遥遥地做了一个干杯的动作说道。

    小古决定不理他,当他是一个超级大疯子处理。他别过头,目光投向远方,他想用无视的方式告诉对方自己是正常人,不会跟一个疯子一般见识。

    单调地空间中一下安静下来,小古的耳朵里不时地传来对方喝东西发出的“咕咚”声。小古直恨自己为什么没有一点睡意呢,那样就可以睡觉,不必再听对方的声音。想到这里,他干脆躺了下来,头枕着双手,盯着这个白色的空间发呆。

    “咕咚,咕咚”的声响还在继续着,小古微微转过头,用眼睛的余光看了一眼镜中人,他不明白,对方手中的杯子明明很小呀,为什么那一点点东西喝到现在还没喝完呢?

    出现在他眼中的还是那张可恶的脸,以及又一个干杯的动作。小古不由的想着:“难道对方说的都是真的!”

    小古心存疑惑地试着想了一下,结果什么都没出现!他不由地转过头狠狠地瞪了一眼坐在沙发中的那个人。

    “你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想法,又怎么怪我在骗你呢!再试一次吧!记住,只要相信自己,一定皆有可能!”镜中人这次没有看他,他只是盯着手中,仍然还是半杯的翠绿说道。

    小古干脆转过头闭上了眼睛,回想着以前办公室里的那套老板桌。那套老板桌是小古和妻子一起选的,这也是公司扩建后唯一留下的夫妻俩一起挑选的东西。这张老板桌见证了小古夫妇之间的相协相依,而那张老板椅上更是留下了许多次相爱的证明。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亲手擦拭,更是让他清楚的知道这套老板桌,哪里有条缝,哪里有条缺口。

    “你看,你不是做到了吗?”耳朵里突然传来的声音,让小古情不自尽地张开了眼睛。当他睁开眼睛后,他立马傻了!离他不远处真的出现了那张记忆中的老板桌。他连忙爬起来,快步走到老板桌前,用手亲亲地抚摸着这张桌子的每个地方。

    镜中人端着杯子的手放到了沙发边上,目光随着小古的身影移动着。看着他慢慢变红的双眼,听着他嘴里喃喃地说着:“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事实就在眼前!小古开始相信镜中人说的话。他又闭上眼睛,回想着那张老板椅,真皮的椅面,红木制作的护手,椅面下加固用的钢管,钢管之间被重新改粗的气缸,气缸上部的气压调节手柄上,妻子亲手绕制的防滑层。气缸底座上自己亲手焊接的焊斑以及椅子底座下加大的滑轮。一个又一个细节在小古的脑子中流过,当他把所有细节都回忆后,他睁开了眼睛。

    老板桌后面多了一张与记忆中一模一样的椅子。

    熟悉的东西就在眼前,小古不知不觉间坐到了老板桌的后面。他习惯性的用脚跟为支点,调整着椅子与老板桌之间的距离,双臂放在老板桌的边沿,直起腰,目光平视着镜子中的人。这一刻,小古找回了自己,那个朋友和对手眼中睿智英明的古老板。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