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漂泊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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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宇航出生在县城,此地,环境污染成一座死亡谷。像是工业革命时期的英国,满城尘埃。国家要发展,重工业的压力很大,小县不堪重任,但硬着头皮顶着,最终迫害了环境。稻田没了,小树砍了,千年古树是国宝级文物,不敢砍,只好花重金移掉,覆盖成了工业区。头上的青天变成了一贯的灰色,那灰色的尘埃在空中牵连成塌实的天网,颇有安全感,就算天踏下来,也可以挡上一阵子。

    马宇航所住的新房就在工业区附近,房屋被灰色的天网笼罩着,没几个月,这新房就不再耀眼,陈旧起来,成了威廉古堡。可马宇航脱胎换骨,不但没有安于现实,反而变得火眼金睛,洞看一切。对其父的化学公司没少咒骂,但是儿子骂老子又成何体统,所以,都在私下唧唧歪歪,像是百姓在骂县官,毫无影响力。马宇航从小桀骜不驯,只要看不顺眼,都想批判。只因他是小孩,引不起别人注意。这好比一个侏儒站在巨人堆里,除非有着超人的魅力,要不很容易被忽视。

    其父小学毕业,出了社会,磕磕碰碰,一直没什么大作为。招聘时都被嫌文凭太低,无法入用,时间一久,依傍大企业的念头也就日渐消退。后来,想法被迫清醒起来,接受了现实,决定从底层做起。时不我待,选择了一家小企业,兢兢业业地做着销售业务员。不到一年,天降人祸。此企业受到“和谐社会”的冲击,由于排污方面表面工作没有达标,面临倒闭。有钱人碰到“钱途”问题时,神经会异常的脆弱。因此,“钱途”最容易成为一座死胡同,走不出想不开的人并不少见,跑到楼顶轻生的也很正常。其父慧眼识时务,视钱如渴,摸透老板的心思,私下和老板谈心,危言耸听地说这企业已是江河日下,回天乏术,更是博大地说自己愿意接收这烂摊子。老板听到其父舍身相救,把其父当成再生父母。为表诚意,买了大礼,感激涕淋地把企业让给其父。其父得到好处的同时,还在同行中赢得不错的口碑。这就是商场上的情商,叫做胜之以奸!其父接管后,企业污染依旧,只因上头有人罩着,一直相安无事。有其父未必就有其子,马宇航就看不惯其父的伎俩,在心底默默骂他奸诈、小人。日有所骂,夜有所梦。梦这东西,像是酒后的胡话,说到别人的私处,醒来后别人也不好道破。果然,马宇航在梦里信口雌黄,揭露了对其父的种种不满,骂出了一大堆积蓄已久的心声。不幸,隔墙有耳,被其父上厕所时听到。其父的老脸损伤大半,咬牙切齿地听了好一会儿。夜长梦多,怕宇航骂得更多,本想破门好好教育宇航,但又怕下不了台,于是,转成心理战术,只好把马宇航的话当成放屁,此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于是,屁事不了了之。

    受其父工作的影响,马宇航学习生涯被迫颠沛流离,小学转过三所学校,初中转过两次。高二那年,厂房搬迁,举家受到牵连,也总算逃离苦海,侥幸被流放到市二中。马宇航的童年飘荡得像是蒙古人的生活,居无定所,幼小的心灵被塑造成一匹野马,放纵不羁。天性叛逆,无数次把教科书当草纸用。各科成绩红灯高高挂,产量恨红灯厂皆不能及。学校好比母亲,真正意义上母校的是指对自己人生意义最深远的那一所。可见,母校绝对只能是一所,一个足矣,有多者皆是后妈。马宇航拥有一队冗长的后妈,却缺少一个亲生母亲,彻彻底底没有母爱。接触了这么多的学校,没有带走知识,在成绩单上倒是留下了不少片片红。任课老师对他彻底失望,看法愈加偏激,接二连三向他的班主任反映。为人师表者永远爱恨分明,你不爱我,不听我的课,我就恨你;你拖班上的后腿,我就要向你的家长反映,打断你的前腿。班主任了解后,决定亲自对他进行再教育。对决的双方像是在打官司。班主任戴着应试教育的幌子成为原告,言辞道貌岸然,本以为可以用教条将此野马束缚住。马宇航虽是被告,但身正不怕影子歪,威武不能屈,不吃这一套。原告擅长用肺说话,而且肺活量庞大,说话像是莎士比亚的对白,旁听者想插上一句都很难。这场面马宇航已经司空见惯,久经考验,练就了一身非凡的“忍术”。除去人身攻击,皆可容忍。忍了半个小时,终于时光正转,马宇航总算有了表白的机会,反问道,人为何要学习,为何明知道有些东西丝毫没用,却还要拼命去学?教学楼每年在更新,可教科书永远都爱怀旧,而且旧得不伦不类,都二十一世纪了,说得最多还是国仇家恨……应试教育的伪装被马宇航强行脱了去,赤裸裸地遭到凌辱。班主任从未受到过这么直接的挑战,之前没做足心理准备,此刻,黔驴技穷,装口干不说话,接着索性借咳嗽拖延时间思考问题,说作为学生做事别太偏激,最后吃苦的还是自己。怕马宇航又问出什么刁钻的问题,班主任草草收场,结束对马宇航的再教育。

    进入市二中,恰逢文理分班。名义上提倡学生自由发展,可事实犹如计划生育,强制限定了名额,文科只有五个班级,理科十五个班级。之间的悬殊比计划生育后的男女不平衡更厉害。理科像是分娩前产妇脑海里幻想的胖小子,殷切希望得到。而文科则是剥妇产得到的女宝宝,并非心中所想产物,看着孩子时或仍会想起剥妇之痛,这像是一道疤痕,历史抹之不去。所以,往往读文科的女生比男生多。寥寥几个男生,真正想读书的又是屈指可数,少数中的大多数又往往是冲着众多女生而来。也难怪,中国的男作家普遍比较清高,好似不近女色,原来,高中时期就已经被女人味熏得麻痹了,好像一个在酒厂里长大的人,别人送给他酒喝,他还不见得会乐意!

    马宇航面对这两条路,下不了主意。其实,心中已有答案,那就是文科。可这热潮一边倒,男生选择文科,就好似一个男人穿起了裙子,朋友们当面不羞辱,也难保背后会缄口。站在路的交叉口,马宇航看着左边之路,想着右边之道,犯难不定。回到家中,与二老商量。其父不学无术多年,失业之痛后思想大跃进,觉得身怀一技最为重要,数理化这东西实在的像是金币,不随时代的更替而贬值,建议马宇航读理科。其母压根一个文盲,不识丁无,头脑里没有文理的概念,心想能上大学就是社会好栋梁,所以,夫唱妇随,但建议之后又留下余地,说,以后的道路还是让他自己来选择,朝着他自己喜欢的方面发展或许更好一点。其母的后半句有着女性篡权的味道,其父随即就给予否决。之间,冲突了好几天。马宇航不敢正面迎击老子,这事也就拖着,祈祷事态会水到渠成。隔壁住着一个军人,在福建当了三年的义务兵留队后成为一个排长,这次放假回家探亲,衣锦还乡,风光无限。晚上,前邻后舍一起过来庆祝。酒后,其父谈起马宇航之事。军人酒性刚起,大放了几句厥词,谈起祖国统一大业,挥着手像是要统领大军收复台湾。而后,谈到文人才大有前途,悔恨自己没有文化,写不好文件,要不已经是位连长了。军人这话引人入胜,其父听后将时光快速拉过好几年,害怕马宇航日后也会遇到这一劫,之前的决定像爆破时的大厦,豁然倒塌。于是,马宇航从容地选择了文科。

    这学期,和马宇航同时走进市二中的还有他的语文老师蔡国良。此人上任不久,便和马宇航无限靠近,缠绵到不能分离。用蔡国良的话说是,人生最大的收获莫过于得一知己。其实,蔡国良在马宇航的眼里俨然是一个商标,只要有这个商标在,在学校里不成为名人都很难。是猫是狗,各有所爱,马宇航和蔡国良能靠得这么近,并非是天意注定,实乃臭味相吸。

    蔡国良小学毕业,浪子一个,没读过几本书,自称行过万里路。学起徐霞客写过不少游记,大作偶尔在日报上出没。可见,行万里路来得更实在,读书破万卷关键还是读好书,如果你读破书万卷又有何用?蔡国良的隔壁住着另外一个高中生,此人写作手法比起年龄嫩的太多,写作水平才刚好达到小学生水准,家父恨木不成材,发放威胁论说,语文过不了关,直接断绝经济来源,被逼无奈,此厮到处找人代劳。重奖之下果出勇夫,恰逢蔡国良穷困潦倒、三餐不继,听说有人送钱来,一问要求,还只是一篇作文而已,接过钱,马上答应下来。蔡国良也算对得起这笔钱,花了一个晚上写了一篇好作文——《那些倒退如流的年代》。也就是这篇文章,让蔡国良和市二中结下不解之缘。那学生把这篇作文交了上去,语文老师看后拍案叫绝,而后被评为范文交到语文组,语文组成立这些年也未曾见过这么脱俗的文章,好似在死海里发现新生命,兴奋之余,都要求亲自考考这位学生。这学生没料到,这次抄作文抄出如此水准,还惊动了语文组的领导,不祥的火苗在脑子里静静蔓延,虽然脑子不缺水,可火势过猛,此学生招架不住,只好临阵退缩。最后在任课老师的屈打成招下把蔡国良拉出水面。大家完全震惊,小小之县,居然也卧虎藏龙。此事很快红出语文组,蔓延整个学校,一直红到市二中校长司马军的耳朵里。司马军视才如渴,马上秉烛作信一封,请他到学校为人师表。

    一个人在一群人里比较特别,用褒义的话讲是鹤立鸡群。而蔡国良在这个学校里是鸡立鹤群,天生看起来与知识分子无缘。马宇航看不惯那些高高在上的知识分子,相反,蔡国良在他的眼里显得十分平易近人。平日,马宇航投稿无数,可是那些稿件大多成为无名烈士,不知去向,偶有几篇发表也是小型之作,真是微不足道。这次遇见蔡国良,像是碰到了梦想中的伯乐,时刻忘不了奉承。上语文课时,马宇航也亢奋地不再睡觉,和蔡国良一唱一和,结下深厚的友谊。

    课后,两人大谈文学。马宇航没看过几本外国名著,分不清什么是《红与黑》,更不知道《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好不容易想起这部《牛虻》,却也记不起是尼采写的还是伏尼契写的。只有国内在教科书上反复出现的几个名人被马宇航说了上来。蔡国良在年龄上占优势,有着十足的卖弄功底,说出几个横亘时空的文豪。白居易老妪皆知,当然也知;王安石是哪个朝代的记不清了,只记得《梅花》很有名,说了上来。其实,他家里挂着一幅梅花图,其上就写着这首诗。

    接着说到宋朝,当然忘不了苏轼,说,“‘熟食’嘛,这宋词写得不错,值得背诵几篇。”

    马宇航听不清发音,只好充当寡人,礼贤下士地问,“‘熟食’都有什么作品啊?”

    蔡国良听惯了自己的发音,可听不惯别人乱发音说,“错了,怎么会是‘熟物’啊,他叫‘舒适’。”几年的年龄代沟导致发音的天壤之别,或许时光倒退到宋朝,别人该称他为“梳子”了。

    交流中,马宇航对蔡国良开始顶礼膜拜,问老师有何大作。马宇航语气诚恳而谨慎,不像巧言令色。倒像是子贡在向孔子讨教何谓“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蔡国良看过几章《论语》,懂得好学的重要性,于是,决定“始可与言诗矣。”但是,荣誉这东西也不好一次全掏出来,说不准日后写不出好东西了,就没了炫耀的资本,或许会留下一个江郎才尽的臭名声。想罢,蔡国良只是拿出一点小荣誉,低调地说,“听过‘流氓’这个笔名吗?”见马宇航听后反应不过来,又补一句,“就是常常在XX日报副刊上发表文章的人。”流氓,路上到处都是,可副刊上的“流氓”马宇航实在不曾见到,一时想不起如何圆场。对蔡国良这个笔名更是好奇,觉得这名字有辱斯文,像是在自己的头上放了一坨屎,自毁形象。万没想到蔡国良用的是本意,流氓只是无业游民的意思。蔡国良见马宇航仍不动声色,只好说,“那个人就是我!”蔡国良这次本想低调地开个头,然后等着马宇航帮着自己炫耀,万万没想到,低调过度,成为孤家寡人,内心的荣耀也无法呼之欲出。索性,话锋一转,切入要害,好似一首诗歌,只开了一句头,就到了高潮。蔡国良提到数年前的光荣事迹,说,当时,小说刚起步,百废待新,市场大得像是女人的肚子,可以诞生很多新生命。自己默默无闻笔耕几年,后来出道,虽没有震惊文坛,但也少有名气,自己的文章也像黑暗中的萤火虫,投到哪里都能闪出一点光芒。这话明显是欺负马宇航是个孩子。中国文学上下五千年,在蔡国良的眼里那才顶多是十来年的事情,俨然自己是中国文学的开拓者。而且,空腹不育的女人比比皆是,不见得都能成为毛主席口中的好妈妈。马宇航听后半信半疑,但觉得吹牛皮好比打呼噜,吹得响,也证明他肚里真有能量。于是,彻底佩服。仰慕他发表过这么多篇文章,希望能在他的熏陶下,告别豆腐块命运,早点出名。出名得需一个过程,好比一个人在学骑自行车,颠倒了几次,就会对车产生恐惧感,总希望别人能过来扶持一下。很显然,蔡国良就是马宇航一直期待的那个人。

    蔡国良的到来,让这座死一样的“城堡”有了新气息。他的大名也像台风过后一般,风靡整个学校。听说一个文人来校从事教学,学生们兴奋得抽筋。有个叫任布齐的学生为了能听到马国良的讲课,扭转人生的导航,转理为文,不惜花重金送了一条“中华”给校长,特地从16班调到了马宇航所在的5班。接着很多学生也想效仿,只可惜五班人数已经爆满,接纳不了。学生跳槽的风波才得以平息。

    蔡国良上任不久,学生们对语文的兴趣顿时高涨万分。语文的地位史无前例地超越了数理化。一时间,班上诗歌、散文、杂文天花乱坠,普通话说得像是在和孔子对话。几个雅兴大发,爱屋及乌,在回答数学问题时,也尽显才华。下面抄一段一个学生的数学作业本,(注意标点符号):

    (x+3)(x-6)=-8?解:化简整理得:(x-5)(x+2)=0(方程左边分解因式!)

    ∴x-5=0;x+2=0(转化成两个一元一次方程)

    ∴X=5!ˇˇ或X=-2是原方程的解!!!

    ……?!!!ˇ!¡

    一看这感情丰富的解答,数学老师气得只差把“解”字右上方的刀子拿下来自杀。蔡国良闻到此事后,直夸那学生感情丰富,是块写散文的料。这事一出,引起学校数学组的不满,数理化一直以来都是地位显赫,像是地主的私家财产,不容“贫民”过来分享。霸道得不给蔡国良辩解的机会,蔡国良没料到教育界也像黑社会,也搞聚众群压。势单力薄,只好请出司马军帮自己圆场。经过这事,蔡国良像小媳妇一般快速老成起来,懂得了如何收敛。

    没过几个月,文学被怂恿的像是圆月时的潮汐,气氛高涨。蔡国良看到学生们对文学这么真挚,仿佛看到中国文学的希望。也出于提高自己在校的影响力,和语文组的几个领导深入研究,最后探讨出一个结果,组建一个正规的文学社,让自己当社长。就算提高不了学生们的文学修养,也总能丰富课余生活嘛,就这样,“飘逸文学社”在期望中被酝酿开来。

    这想法一从语文组传出,烧成一把火,学校里那些真正爱喜文弄墨的清高隐士都出来颂扬,不断作文赞赏。司马军做事看的是“民意”,心想,众志能成城,众志也能倒城,所以,文学社嘛,大家看着办!

    万事总有弊!

    蔡国良来之前,学校已有几个学生自发组建的文学社团,那些社团好似美国边境的后花园,是生活中的营养品。如今都面临着被并吞,像是婴儿快喝不到奶了,都很烦躁。几个社团的社长决定联合起来反抗,作一篇文章,集体签名以示威胁。但结果还是没有结果,其中的分歧是没人愿意起草这文章。威胁别人的事谁都愿意做,威胁到自己了,便又惧而远之了。

    那个刚调来的学生任布齐,本来就有一个《红楼梦文学社》,曾风靡过一段时间。五班的语文课代表李白也创建了《李白》诗刊。这两个文学社组建不久,便成绩斐然,让马宇航十分觊觎。文学好比高压锅里的水,一加温,很容易沸腾。为了解渴,马宇航也亲自煮了一壶开水。

    《红楼梦文学》社以散文、杂文为足。散文、诗歌、杂文这些都是懒文人所干的事,马宇航心里唾骂,不合口味。想必,觉得想成名,惟独靠小说起家了。于是,心血来潮,就写了告示,宣布《小说世界》成立,希望有志之士携手加盟,共创小说辉煌。

    谁知,那通知效果奇特,来加盟的人士络绎不绝。这个意外让马宇航着实吓了一跳。没想到,市二中的文学已经到了令人疯狂的地步。马宇航心里清楚,这次能顺利招收这么多成员,多亏于《李白》诗刊的出版让人看到了一夜成名的机会。那些在《李白》诗刊一夜成名的恐龙们,像生了蛋的母鸡,每天在别人面前炫耀文学的好处。这一点,为马宇航创立社团减了不少的广告费。

    很快,市二中的文学已经到了三足鼎立的局面。具体说,是高二(5)班。一山尚不容二虎,更何况,此地还有三虎。蔡国良看在眼里,乐在心里,心想,该是顺应领导大一统的时候了。

    一个新格局的形成往往是密谋而成。例如,慕尼黑阴谋推动了二战的演变。蔡国良召集了马宇航、李白、任布齐到自己宿舍里促膝长谈。蔡国良含着烟先肯定了春秋战国时期百花齐放的文学,但又例举了后来大一统的历史性巨著。最后,明清时期的四大名著功盖千秋。证明,大一统是最明智的选择。马宇航听得脑海一片云星状态,觉得蔡国良的话深奥得很,是懂非懂地感觉蔡国良是在暗示自己和李白、任布齐联合,拥他黄袍加身。历史的发展总是残酷无比,马宇航清楚,要想在高二(5)班留有一席之地,蔡国良这座靠山不可得罪。最终是马宇航拨云见天,说,“蔡老师,历史的发展证明涣散的局势终成不了大业,在坐的都是文学的爱好者,作为各社的社长,我们的初衷就是把文学发扬光大,尽我们的微薄之力为文学做出一点贡献。如此,也不枉我们对文学的一片热诚。在此,我愿意和《李白》、《红楼梦》文学社合并,共同加入《飘逸文学社》,我希望我们能在蔡老师的领导下,引我们找到写作的方向,尽可能发掘我们体内的文学才华。不知在坐的两位仁君意下如何?”

    这突如其来赤裸裸的叛变,让任布齐丝毫没有心理准备。自从《李白》诗刊创立后,《红楼梦》文学社的业绩每况愈下,再加上上次的一篇杂文已经触犯了学校的领导,负作用很大,此时,已处于没落王朝,时刻都可能解体。想到这,任布齐一口答应了下来。一看事态发展得如此顺利,蔡国良乐得尿急,但恐失态,故佯矜持,直念鄙人不才,鄙人不才,不堪重任。历史往往是在一瞬间改变的,是好是歹都将成为历史的见证。此刻的李白正处于历史变革的交界点。

    少数人服从多数人的选举叫做民主选举。此时,李白已是0比2处于下风。这意味着就算他投自己一票,他和蔡国良仍有一票之差。可见,他手上的那票已成废票。千金散金还复来,为了不让自己遗憾千年。李白决定妥协成全蔡国良。蔡国良看到臣子们各个温顺得像贪官和珅,开心得拍案叫绝。

    三个学生社团合并了,成了一个正规的文学社团。《飘逸文学社》开始在校闻名开来。蔡国良自然成了社长,马宇航、任布齐和李白皆任命为副社长。

    自从三个社团合并后,马宇航雅兴得很。不但作文,而且还要打算出本书。是本小说,长篇。这是他在有一夜感慨后的想法。

    那一夜,他想到了宇宙,飘渺无比,大得让人马上自卑得就想蒸发掉。发觉人生像是尘埃,一切物资都乃是身外之物,想法十分皈依我佛。把这十几年见过的没见过的都想了一遍,觉得只有文字才是永恒。于是,想到了写书。刚开始,还没想到要写什么。觉得市面上的书本实在太多。散文太散,觉得是懒文人残喘的幌子,要不得。杂文,太伤心,觉得骂人不是很道德,再说,觉得这个社会已经到了骂也骂不过来的地步了。至于诗歌,太虚假,他不符合自己的风格。最后,想到了小说,觉得写小说,不错,不但可以抒发自己的情感,而且女主人公要描得多漂亮就有多漂亮。倘自己觉得不过瘾,还可以半路杀入一个帅哥,代表自己去吻一下那美女。

    构思已经想得差不多了,人物的生辰八字也已基本搞妥。眼下就看自己的这位导演了。马宇航接着想出了一个题目——《活者》。敢情这题目有蕴涵,又有生命力。夸自己不但是个好导演,而且还是个好编剧。心中的各个演员在他的心里跃跃欲试,对新生命颇为向往。马宇航心想,这书看来是出定了。马宇航知道,一本好书,最忌写得太快,毕竟写书不是生鸡蛋。所以,只是打算每天让自己写一点。马宇航一直认为钱钟书能把《围城》写得这么好,是因为细水常流的缘故,倘他老人家每天一写就是好几万字,或许《围城》也就完了。所以,决定咬文嚼字,想好一句写一句,期限是无期。志向遥远,只差用呕心沥血来形容。

    可是,时隔半年,一个很僵硬的现实让马宇航的迷梦破灭,大受打击,原因是这《活着》的题目早已名花有主。余华捷足先登,早出了这本《活着》。马宇航终于领悟到了张爱玲的名言——出名要靠早。咬牙直恨自己晚来世间。那一夜,内心愁绪,竖着笔,以笔当香,一一为主人公送行。所有演员一并死去。缺少了演员,独有导演,当然无济于事。《活着》在此被迫停止发育。

    从此,马宇航没有想到了宇宙,没有想到了尘埃。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