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节 命若游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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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远从来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小命会葬送在1800年前的汉末,而且是在他刚刚十八岁的时候。

    经军医诊断后得知,姚远中的是“乌头”之毒,乌头为毛茛科植物,分布于全国各地,全株有大毒,以根最毒,种次之,叶又次之。当时人们在作战时把乌头根的汁液涂在箭头或刀刃上,以增强杀伤力,是一种常见的用毒方法。

    其实细说起来,姚远中的这支毒箭还比较特殊,是一种青铜镞的箭矢,整个青铜镞呈三棱形,镞的断面为等边三角形,镞尖细长,两边各有一个倒勾,极为锋利。

    由于类似山羊头部的形状,所以当时士兵们都把它叫作“羊头”。

    这支“羊头”最特殊的地方就在于,它的侧面还有一个隐秘的小槽。可不要小瞧这个小槽,这就是灌装毒药的地方,乌头之毒就装在这里面,这样用药量才大,所以姚远才中毒如此之深。

    当时军中还流传着这样一句话――“羊头、羊头,见血封喉!”

    可见战士们对这种箭矢的恐惧。它已经成为“毒箭”的代名词了。

    这种青铜制作的“羊头”,是秦末军队的制式制备,到了汉末,由于铁器的普遍应用,青铜兵器已不常见,但这种箭镞具有普通铁镞所没有的稳定性,只在一些军队中的“神射手”那里还使用。

    也就是说,射中姚远的那个人,定是曹军的“神射手”,也许是曹军刻意安排的,先毙伤主帅,让樊口守军群龙无首,不战自溃。但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姚远竟然能坚持这么长时间不倒。

    虽说比起南方毒箭木“见血封喉”的功效来,乌头毒性还算温和,且由于是常见之毒,军医均备有医治之药。但,不幸的是,中这种毒后需要静养,而姚远在城楼上整整呆了两天两夜,操劳过度,毒性因此没有得到很好的控制,致使他的情况非常不妙。

    姚远只觉得右臂像是爬满了蚂蚁,痒彻入骨,忍不住就想用左手挠挠。最后实在没办法,就让薜丰拿一根牛皮带把左手绑在了床帮上。

    他意识一会儿清醒,一会儿模糊。

    有时感觉到自己身处一口沸腾的大锅内,红红的油已经烧开,冒着巨大的气泡,但自己的身体却是如冰一般的冷,他似乎看着滚烫的油把自己的骨肉寸寸化开而没有一点痛觉。

    有时感觉到眼前不时闪过一幅幅画面,像是幻灯片,有公元二世纪的,也有公元二十一世纪的,而且交叉放映。

    一会儿是大学的同学们在争论得面红耳赤,一会儿是诸葛小妹冲他作鬼脸;一会儿是父亲对自己的谆谆教导,一会儿是刘备就国是向自己咨询。

    最后出现的那幅画面,是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看体形像是一位身材苗条的少女,手持一把箜篌,弹奏出美妙的音乐,让人如醉如痴。那少女始终若即若离,如月宫仙子一般,飘飘缈缈,想伸手抓去,却又什么也抓不住。

    他这一睡就是两天。其间刘备率军于乌林追亡逐北,并南下经略江南四郡,不及赶回樊口,但接连派来了两拔军医医治姚远之伤,江东孙权闻听姚远抗曹之事,十分钦敬,也派出了一位江南名医来看望姚远。

    但,无济于事。

    名医们soudu.org共同的意见是,由于耽误了最佳的治疗时间,只能延缓姚远的生命了。

    魏延和薜丰是最着急的两个人,经过樊口一战,薜丰性子似乎更加暴躁。他在姚远卧室外面踱来踱去,晃得魏延眼晕,叫住他道:“文郁能否安静点?你这样晃来晃去能晃出来什么名堂?”

    薜丰道:“我恨不得将那些所谓的名医个个都砍了头!”

    魏延道:“又在胡说!”

    想了想又说:“不过那些个名医确是有名无实。”

    喃喃自语道:“若是神医在此就好了。”

    声音虽小,但还是被薜丰听到了,忙道:“文长兄所说‘神医’却是何人?”

    魏延道:“我所说的神医,乃是华佗先生。”

    华佗,字元化,沛国谯人。又名华旉。自幼游医江、淮、徐、荆间,悬壶济世,医术高超,医德高尚,且又多有扶危济贫的侠义之举,世人谓之“神医”。

    薜丰忙道:“既如此,弟即刻起程,去请此人。”

    忽听姚远在室内道:“华佗此时已经为曹操所害了。”

    两人一惊,忙入室探视,原来姚远刚从昏迷中醒来,听见二_4460.htm人对话,于是发言。

    姚远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建安十三年,也就是今年,曹操因屡招不至,已将华佗害于狱中了。”

    他叹了口气道:“两位不必为姚远担心,想‘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我若修短,也是天数。”

    薜丰道:“兄长怎能作此想法?为了兄长,小弟愿赴汤蹈火,必求得良医!”

    魏延看看姚远赤红的脸色,忙道:“文郁不要着急,快请医者进来看视。”

    须臾,那位江南名医小心翼翼地进来,看都不敢看魏、薜二人,诊了半天的脉,方道:“姚大人脉象似有平稳之象,待在下更改一下药剂。”

    于是开好药方,交付侍者抓取煎熬。

    姚远看他满脸是汗,知道又是为薜丰所沮,安慰道:“先生不必过虑,但按常理下药即可。某有一事请教,元化先生之事,先生知之否?”

    名医悄悄抹了下汗,道:“回大人话,华佗先生今岁已卒于洛阳狱中,若是他在,大人之伤可保无虞,在下技不如人,还请大人恕罪。”说着忍不住又用眼瞟了一下薜丰。

    姚远又道:“我听说元化先生一生有弟子多人,其中彭城樊阿、广陵吴普、长安李当之,皆闻名于世。今尚在否?”

    其实姚远经过樊口一战,对那些随军的所谓“军医”已经有了清醒的认识,知道全军上下如果没有一名好的医生疗伤,将会极大地影响战斗力。而华佗――包括他的那些知名弟子,又都是当时最出色的外科医生。

    江南名医心里暗暗惊讶于这年轻大人的博学多识,忙躬身答道:“大人明鉴,此三人皆在,其中吴普近日已游医回至广陵家中,大人如愿招之,在下愿为向导。”

    薜丰此时忍不住喝斥他道:“既如此,何不早说?!”

    姚远瞪了他一眼:“文郁不得无礼。”

    轻声对名医道:“敢烦先生辛苦一趟,务必请得吴先生到来,远将感激不尽。”

    薜丰抱拳道:“弟愿同走一遭。”

    姚远看了他一眼道:“文郁鲁莽,不可前去,恐唐突了吴先生。”

    薜丰正欲分辨,魏延拉了拉他,进前道:“魏延愿与先生同往。”

    姚远点了点头:“文长若去,我却放心。即刻备好聘礼,同先生一道出发,见吴先生礼数要周全,不可怠慢。樊口一战,我军伤病众多,文长的伤势也还没有痊愈,吴先生若能屈尊来此,我全军上下皆被其泽。”

    广陵即今之扬州,距樊口约七八日路程,好在都是东吴地面,无甚阻碍。那名医配好半月药剂,嘱咐侍者煎熬服用之法,让姚远千万不要活动、不要劳神,更不能动怒。便与魏延收拾好行装起程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