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回 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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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们看见小唐到了,赶紧就忙活起来。下锅的下锅,上菜的上菜。这小唐被王翘扶到中间坐下,周围围着一干女孩儿,整得花团锦簇的。王翘就问:“你看,你还满意么?”

    “满意满意,我就喜欢人多。人多不冷清。”小唐说,“来来来,大过年的大家就别客套了啊,该吃吃,该喝喝,够不着站着……咱们都是一家人啊。快动筷子动筷子。”

    这些小姑娘早就饿得不行了,看唐伯虎来了,哪里还有顾忌,叮叮当当,一双双筷子好比金鸡点头,吃了好半天,这才缓过来,感觉不饿了。

    王翘却顾不得吃,先是把小唐脏了的衣服脱了,换了件新衣给他,又给他盛了碗甲鱼汤暖胃。然后跟他商量:“你看咱们热闹热闹好不好,琴瑟俱备,行个酒令,唱个小曲儿,高兴嘛。”

    唐伯虎拉着王翘的手说:“主意好是好,你怎么不吃东西呢?别光顾着我,你自己也吃点。”

    马上就有姑娘接下茬儿:“她看见你,就已经饱了,吃不下东西了。”

    这一说,大家叽叽喳碴地就来劲了。有人就说:“这年夜饭可是王翘亲自安排的,你不来就不许吃。你看把我们饿的……你不能干坐在这里啊,需要表演一个。”

    唐伯虎说:“好好,我不能干坐,我表演。”说着一把把王翘拉到身边来,夺过她手里的勺子,就把一口汤慢慢喂到王翘嘴里。

    王翘喝着汤,眼睛就潮湿,吧嗒嗒的要哭。

    立刻就有人喊:“我们也要喂,我们都要喂!”

    唐伯虎笑道:“好好好,人人都喂,你们排好队啊。”

    姑娘们哗啦啦起来,都跑到唐伯虎身边排队。王翘喝了两口汤,暖和过来,抹了抹眼睛,对唐伯虎说:“你别管我了,照顾其他姑娘吧。”说着就挣脱起来,坐到一旁,把汤啊菜啊什么都都端过来。再看小唐也不含糊,从王翘捧着的碗里舀一勺汤,喂到下一个姑娘嘴里。由于刚才喝得有点多,有时候勺子颤巍巍拿不稳当,一喂就喂鼻子里去了,惹得姑娘们嘻嘻哈哈――有男人,这年过得就有趣多了。

    玩过了喂饭,姑娘就开始敬小唐喝酒。这酒也不是随便能喝的,必须要行酒令。当年苏州女孩们行酒令,基本都是一招,唤作“拧娃娃”,又叫作“牙筹”,说白了就是转小泥人儿。这小泥人儿也不是普通的泥人儿,而是做成男男女女或者和尚道士。放在桌子上,实际是个不倒翁。拿手把这小人儿一拧,他就摇啊转啊的,停下来的时候,脸冲着谁,那就是谁喝酒了。

    王翘姑娘准备的“拧娃娃”是个老寿星,眼睛鼻子挤在一起,白胡子白眉毛一大把,煞是可爱。说来也怪了,就那么一拧,三回倒有两回是脸冲着小唐。小唐也不推辞,咣当咣当地在那喝。王翘在旁边,就怕小唐喝坏了,刚才已经吐了么,就想接过酒杯来替他挡酒,哪知姑娘们却不干,一定要小唐自己喝。小唐便说:“刚才已经吐了,就是没事了,这回算是从头开始。”一路狂饮,竟然就喝到了子夜时分。

    这个时候,外面爆竹声大作。姑娘们扔了酒杯,拉着小唐和王翘涌到院子里放炮。但见火树银花,映得花枝招展,一派热闹喜庆。王翘大声向唐伯虎喊:“好看吗?”唐伯虎冲王翘笑笑,不言声。心里知道,这王翘姑娘一片痴情,都随着这烟花飞在半空中呢。

    王翘看唐伯虎傻笑,以为他听不清楚,就俯在唐伯虎耳边大声说:“明年过年,我要和你单独过。”

    唐伯虎哈哈大笑起来。一个炮仗在天上炸响,唐伯虎想,明年,谁知道明年又是什么样啊。

    看见唐伯虎笑,王翘只道是他开心了,便特跟着他笑起来。在烟花映照下,王翘姑娘这一笑可是着实可爱。小唐捧起她的下巴说:“你瞧瞧,你一笑,就是最漂亮。”

    王翘问:“难道不笑就不好看了么?”

    唐伯虎说:“也好看,只不过是笑起来要更好看一些。”

    王翘噘嘴道:“你也就是嘴上甜些,从来就不曾把人放在心里面。只是女人都是耳朵浅的,听见好话了就已经眉开眼笑,从来就不去深究。也许一深究了,就笑不起来了。”

    唐伯虎说:“等等,别动――我看出来了,你噘嘴比笑还好看,很吉祥的样子,你那嘴再拱一下看看。”

    王翘听出小唐把自己比成小猪,气得打了他一下,跑回房去了。

    好一番折腾,真个是喜气洋洋,放炮的战战兢兢,听炮的惊声尖叫,折腾到后半夜,这炮总算是放完了。小唐回到屋里,原来的杯盘狼籍已经被王翘姑娘收拾干净,刚坐下,热手帕就递到手上,热茶也端到面前。唐伯虎就嬉皮笑脸地问王翘:“咱下面该干吗了?”

    王翘盯着他的眼睛低声问:“你是不是这就想上床了?”

    唐伯虎连连点头:“过年啦,要沾沾喜气啊。”

    王翘嘿嘿笑道:“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啊,不给姑娘们发利市,就要上床,那是万万不行的。”

    唐伯虎一拍脑门,嗨,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王翘此言一出,姑娘们也都鼓噪起来:“是啊是啊,人人有份的。”

    小案几、文房四宝之类,瞬间就给摆在面前了。唐伯虎皱着眉头说:“人人有份,恐怕这字得写到初五了啊。”他对着王翘耳朵说:“还以为你照顾我,原来下手这么狠。”

    王翘道:“哼,谁让你说我是猪,现世现报么。吃了喝了,看了摸了,一会儿还要睡,你不写几个字行吗?”

    她转向大家:“姐妹们,咱们也不难为他。一首写完了,大家看看是不是满意了,满意了就放过他,不满意就写下一首。”

    听王翘这么一说,唐伯虎才松了口气。满意还不容易吗?自己写的东西,哪有不满意的?谁能说不满意啊?

    想到此处,提笔蘸墨写道:

    茂苑芳菲集丽人,牙盘??簇时珍;轹弦护索仙音合,叉手摇头酒令新。

    白日不消双鬓雪,黄金难铸百年身;逢时遇景须欢笑,是笑从来胜是颦。

    写完又拿笔敲着桌子唱道:

    还怜冶容细腰,怎禁持这般懊恼!倦来刚睡,又被魂梦飘,精神少。愁魔总赖香醪扫,心病能凭妙乐消。

    这一曲唤作《好姐姐》,才唱了两句,王翘就拿了琴,用琴声在旁边和着。听得大家如醉如痴。

    词牌一转,唐伯虎又换成《香柳娘》,继续唱道:

    我心如醉着,我心如醉着,仗谁推觉?恍如焚却袄神庙。怕黄昏到了,怕黄昏到了,天暗乱萤高,城静疏钟敲。奈离情多搅,奈离情多搅,欲把冰弦自调,没心情踌躇到晓。

    这一曲唱得婉转呜咽,心里自然还是放不下。听得那些小姐妹,也是个个垂泪。小唐唱完,王翘停了琴,暗自叹口气,说:“时候不早了,还是上床吧。”

    王翘一句话,姑娘们顷刻化悲为喜,拍巴掌的,叫好的,吹哨子的,登时吹灯灭烛,一片杂乱。小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几个女孩搀到后面的房间去。黑黢黢的,也不知道身边到底是谁,三下五除二,身上被剥了个精光,塞到大床的锦被里。那被子早已经被热婆子烫得暖了,还散发着阵阵香气。接着就赤条条钻进几个人来,捉手的,亲脸的,捏耳朵的,掐腿的,也不知道身上到底有几只手。

    就连小唐自己,也没想到王翘姑娘今夜给自己安排了这么一出。这个时候,跑是万万不能了,再说也不想跑。除了皇上,人生能享此艳福的恐怕是没几个。小唐索性顺水推舟,自己也奋勇起来,那双手四处游逛,碰到兜肚就往下拽,揽住细腰就往身上搂,顿时那床上娇喘连连,大呼小叫,还夹杂着嬉笑之声。

    和一堆花拳绣腿肉搏片刻,小唐已经兴起,正打算踏实捉一个按在身下,就听见王翘的声音说:“大家躺好,人人都有份的,让他挑滑车。”

    接下来就是一阵悉悉索索,锦被之下,顿时条条溪深凭鱼跃,座座峰静待云推。这唐伯虎仗着年轻力壮喝了王八汤,又加上酒后癫狂,老实不客气,在姑娘堆里横冲直撞,好不快意。

    原来那小唐曾跟王翘说了句“女人越多越好”,王翘就觉得,这个年该让小唐过得痛快,不管如何,高兴起来,忘了那些烦心事就行。和几个姐妹商量下来,竟有三四个平常就仰慕小唐的,答应摆这座锦绣大阵。本来也是准备喝酒唱歌,玩得尽兴再开战,谁知道这小唐越唱越悲,眼见得气氛不对,王翘这才决断,先把他搞翻再说。

    这一番艳战,杀得翻天覆地,没一会儿那大锦被就被扔到地上了。这小唐再神勇,打到第四回合,也是精疲力尽,本来人是在上面的,现在已经被姑娘骑到身下。但嘴上还是不肯服软,一个劲儿地表态,就是再来几个人,也照单全收。心里却开始嘀咕了,这台阶可怎么下啊,和小徐姐姐在一起的时候,可以开口求饶,小徐姐姐也不会笑话自己。可现在要是当着这么多姑娘求饶,这话要传出去,可是大大的不妙。

    正在黑暗里想辙呢,就见王翘在他耳边说:“你没力气了,不用动,闭着眼睛享受就成。”话音未落,就在小唐身上那女孩的腰间一推,女孩顿时哇哇大叫起来,惹得旁边观战的那几个笑起来。那几个已经和小唐交过手的姑娘,本来已经骨软筋酥地躺倒,这么一闹,兴致又起来了,纷纷爬过来打太平拳。把那女孩扯来拽去,搞得沸反盈天。

    蜂狂蝶乱之后,已是天色渐晓。小唐意识都模糊了,觉得自己不会死掉吧?那些姑娘也个个都熬不住了,一干人马,横七竖八,在那大床上卧着,倒真像战后一片狼籍的样子。小唐头下枕着一个,身上盖着一个,怀里抱着一个,手上还拽了一个,五色斑斓,玉体杂陈,就那么缓缓睡去。这一觉倒是没有做梦,那叫一个沉。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