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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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没有打开楼门,她已经看到了周航的身影。

  周航穿着一件深蓝的外套,站在支好了单车旁边。冬日的黄昏,景色无端的萧瑟,周航的身影融入这份萧瑟中显得那么孤单而落寞。

  甚至都不能去打一声招呼,象对待一个久别重逢的普通朋友那样微笑着说,你好。

  她只能装做什么也没有看到,一任小苏牵着她的手走过去,从周航的身边走过去。小外甥叫着她说:“小姨,我冷了。”她低下头把小孩子衣服的帽子拉上来,戴好了,被他扯着往前走。

  不敢把周航只做为普通同学去给小苏介绍,小苏曾经无意间看到过她和周航合影的照片。

  一行三人,笑着闹着走出去。走了好远,她才敢回头看。

  无边的暮色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雾气已经很浓了。

  周航,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整个人,逐渐的幻化成一个深蓝色的影子便隐在那层雾气里,隐隐约约,若隐若现。

  如果晚上月亮升起的时候,月光照到我的门口,我希望月光女神能满足我一个愿望,我想要一双人类的手。我想用我的双手把我的爱人紧紧地拥在怀中,哪怕只有一次。如果我从来没有品尝过温暖的感觉,也许我不会这样寒冷;如果我从没有感受过爱情的甜美,我也许就不会这样地痛苦。如果我没有遇到善良的佩格,如果我从来没不曾离开过我的房间, 我就不会知道我原来是这样的孤独。

  这样的一段话,沈一敏曾经先是把它抄了在自己的笔记本上,而后又渐渐地记在心里。这是她曾经看过的一部电影叫做《剪刀手爱德华》里的一段台词。

  周航,她曾经的斯文、儒雅的周航。而今只能是在梦里了,是么?

  不知道。

  这世上,好多的事情她都不知道怎样去处理。

  高中的时候,她曾经读过一段话:人间之可爱,就在于它有情、有爱、有牵绊。

  她读完这句话的时候,合上书,抿了抿滑落到眼前的长发,感觉好一片恬淡、心中好象一下豁然开朗起来。

  那时候,她已经认识了周航,周航因为有183CM的身高,坐到了教室里的倒数第二排,而她,在他前面,她眼睛的余光总能感受到周航的一举一动。周航那么大胆,放学了,总是要等她收拾东西出来了,自己才尾随出去。

  “那个时候,我早就喜欢你了。”周航有一次这样对她说:“我喜欢你,你早就知道,可你就是不说出来,对不对?”

  她抬起头,看着他,不说话,狡黠又调皮的笑。

  第二天,她执意的要回北京,小苏当然心里是愿意的,但是,嘴上还是说,好不容易才回来,多陪陪父母也好。妈妈探询的目光看着女儿,终究还是听从她的意见,没有再做过多的挽留。

  没有小苏在,或许她还会停留的。停留在任何有周航的城市。

  曾经,她就是这样以为,有了周航,任何的城市,无论这个城市怎样,在她的心里都会是绚烂而繁华的。

  可是,如今,她的确是不能再留恋有周航的城市了。

  在老家只是逗留了三天,又大包小包地回了北京,妈妈和姐姐准备了好多她爱吃的东西,说这么瘦弱一定是要补的。即使大人不用,孩子也是要补的。小苏和她一再的推辞,却还是拗不过,只好任凭她们准备,拉着比去的时候还要多上几倍的行李回来,一进家门,她就甩掉鞋子,洗了个热水澡去睡了。真累呀,感觉那么疲倦。

  家是温暖的,外面是凛冽的寒风,是零下10度的天气,屋里却是暖意融融,她走之前买回来的水仙,已经有一朵含苞欲放了,那白色的淡雅的香气,若有若无的飘过来,看了会让人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

  这或许就是她要的生活了,家,温暖而舒适。有没有一个爱人又有什么关系?有时候女人的要求竟是这般简单。

  她不喜欢颠沛流离。从上大学开始,每逢假期,都在火车上颠簸,尤其是寒假,那人山人海的北京站,看了就让人窒息。有几次,都是他们班高高大大的男生硬把她给塞进车里。刚走下火车的时候,常常会有这样、那样的梦,梦醒了,却一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恍惚间耳边还有火车的长鸣,嘈杂的人声。好似自己还在火车上随着车的行进而颠簸。

  周航自那日后,再也不曾电话或者短信给她,虽然在老家,他们近在咫尺。是伸手可及的距离。

  如果,真的不曾结婚呢?不曾有小苏,她还愿意接受周航么?

  她曾经这样问自己,在看到周航后的那个夜,她躺在黑暗里一遍遍问自己。答案是肯定的。她爱周航,还爱,不知道这样的爱会延续多久,或者就是一生罢。

  周航,给她的是精神和肉体上的双重的满足,和周航在一起,**,也变得那么投入,那么美好,这样的感觉是她和小苏没有的。

  有一次,和周航极尽缠绵以后,她躺在周航的怀抱里,手放在周航的胸前,轻声地说,有身体,真好!

  回到家,小苏就忙前忙后的做饭,吃过饭,时间才刚过了中午。小苏对她说:“你在家休息一下吧,我去单位看看,下午也就顺便上班了。”她点头答应。小苏走的时候,说自己手机欠费了顺手拿了她的手机,她没有说话,她知道小苏,也知道周航。

  周航尚且不知道她已经回了北京,应该不会在这个时候电话或者短信给她.

  他一定是不会舍得让她一再的为难的吧?毕竟今非昔比了。山盟虽在,锦书难托。

  正是因此,那日黄昏,周航才一任她从自己身边走过?

  那天,她的眼睛甚至没有看他一眼。不象是在学校时,每天早晨早操完毕后,她和他都在人群中寻找着对方的影子,找到了,对视一下,整个的一天他都是高兴的,她的眼睛乌黑闪亮,清澈的好似一汪水。

  可是,那日黄昏,他还是一任她从自己身边走过,忍耐着不让自己叫出声儿来。她的名字也是他心头的痛么?

  再纠缠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她躺着,却睡不着。外面的天空是灰色的,这个冬天,在北京,好象一直也没有看到过很大的雪,有雪了,也是极薄的覆在地上,只一层,也只一层而已。看了让人失望。

  她留恋周航,更多的时候不是在意他给自己的身体上的欢娱,或者只是留恋一个有关爱情的记忆…..这个记忆在好多的时候让她感觉温暖,说不出的温暖。这样的感觉是无法用语言来描述的,有时,很偶然的看到的某一场景,这样的场景可能是温馨的可能是悲伤的、甚至可能是很随意的听到的某一句歌词,周航便会在那时猝不及防地跳出来,从前的点点滴滴都会如潮水般涌起,浮现在她还来不及的难过的心里。

  窗户是双层的,象北方的好多人家一样,为了防寒,特意把窗户多加一层,外面如果有下雪,雪声一般都是听不到的。她起来,拉开窗帘去看,没有雪,外面的天空依旧灰灰暗暗,手中的鹅黄色的纱帘很柔软,丝丝缕缕、柔软到让人心疼。

  明天,她想去上班了,在家,闷也会把她闷坏的。

  不知不觉来北京也将近10年了----日子过得真快。

  北京,是首都,是儿时在电影里看到的一个闪烁着万丈光芒的首都,这样的一个城市,就这样,慢慢地成为她实质意义上的家乡。

  张爱铃说,对于中年以后的人,十年八年都好象是指缝间的事。可是,对于年轻人,三年五载便是一生一世了。当初在报考志愿时,因为事先和周航商量过了,她甚至是有些随意的选择了北京的一所学校,写上去,却不知道就这样决定了自己的一生。

  命运,真的这么的不可捉摸。

  不能刻意去想这些的,想多了,会累。却也还是一样理不出任何的头绪。

  她躺着,不知不觉的睡着了,连小苏什么时候回来都没有发觉。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