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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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慢慢在地上蜷缩起身子,往门的方向一点一点挪过去,――只要我跑了,松岛也不会对由美子怎么样的。

  我缩到门边,霍地站起来就往门里跑去,突然一只手伸过来猛按在门上,门又关了回去,我和身撞在门上,怒火从心底升腾而起,低着头转过身,乱蓬蓬的发丝盖着脸,只露出了左边的一只眼睛,狠狠的瞪着松岛那张令人厌恶的嘴脸。

  松岛的脸色突然变了,身体里的血液都往他的脸上涌来,不片刻脸已经红得仿佛血液随时会从后面滴出来似的,他瞪大了双眼,一只手捂着越跳越快的心脏,一只手使劲掐着快要透不过气来的喉咙,一步步往后退去……

  耳边传来由美子的惊呼:

  “贞子,不要――不要杀人!”

  我呆了一下,松岛退到平台上的屋顶斜坡边上,脚下一绊,整个人倒在斜坡上,不受控制地往下面滚去,由美子惊叫了一声,扑过去用手拉住了松岛的衣服,松岛伸回一只手来拉住了由美子的手,另一手扒住了斜坡上的突起处,固定住了翻滚的身体。整个人象一只壁虎一样贴在斜坡上,由美子被他拉着也大半个身体都挂在了斜坡上,并且被松岛拉得在慢慢向下滑去,我惊叫,正想扑过去把由美子拉回来,趴在斜坡上的松岛忽然抬起了头,通红的两眼中闪出了凶光,他用力抬高脑袋,两眼定定地看了我一眼,眼神中满是怨毒和凶残的光芒,我尖叫:

  “不要!住手!”

  松岛拉着由美子的手猛一使劲,由美子双脚离地,失去平衡的身体直直地往斜坡下面滑去。

  ――“由美子!”

  我嘶声叫着扑过去,由美子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惊呼,身体已经消失在斜坡尽头了!

  “由美子!――”

  我扑到平台一侧,向下看去,由美子摔到了楼下的泥地上,脸朝上躺着,两只漂亮的眼睛睁得大大地看着天空,一片暗红色的血渍正从她的头下面慢慢地渗出来,染红了四周的泥土。

  “由美子……”

  我失声痛哭,眼泪朦胧了我的视线,等我拂开落满一脸的发丝,擦擦眼泪再看时――松岛站在由美子的尸体边上,他的身边是越围越多了的学生和闻讯赶来的老师,我蓦地回头看去,平台斜坡上早就没有人影了。再看下面,松岛的手往上指着我,嘴里在说什么,旁边的人们都顺着他的手指向我看来,脸上全部是一种神色――恐惧和憎恶!

  松岛注意到我正在看着他,两边的嘴角慢慢向上扯起一些弧度,一个邪恶残忍的笑容出现在了他的脸上!

  我的眼泪都被怒火烧干了,忍不住手脚并用,在平台上爬了几步,长长的黑发挂到了空气里,手也按空了,我半个身体挂在平台外面,目眦欲裂地瞪视着松岛那张可恶的笑脸。

  啊――

  楼下人群里传出齐刷刷的倒抽冷气声,松岛的脸色也瞬间变了青灰色。

  我的手按到了教学楼的墙面上,两腿在平台上暗暗畜力,两眼锁定了人群中的松岛,突然猛地一扑――

  我象一只大鸟一样飞翔起来,黑发在满是血痕泪印的脸旁飞舞,白色的衣裙带出烈烈风声,松岛那没有血色的脸在我的瞳孔中迅速放大……

  四肢落地,象猫一下轻灵,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松岛因恐惧而变形的脸就在我的眼前,我慢慢凝聚全身狂暴的怒意与他四目相对――松岛的脸在抽搐,四肢慢慢蜷曲起来……

  什么东西在我腰上狠狠撞了一下,我卒不及防,顿时往边上摔了出去,身体撞到了墙上,我翻身起来,正想找那个撞我的东西,忽然发现四周的环境已经改变了,不是刚才从教学楼顶层天台跳下该到的楼底,而是那间教室,一开始的那间教室,我和松岛都倒在教室门口。

  ――松岛根本就没有跑出过教室,刚才的一切都只是贞子记忆的回放吗?

  我对着松岛看去,果然松岛还是那个四、五十岁,干瘪早衰的半老头子,倒在地上一脸的憔悴颓丧,没有了初发现贞子出现在眼前时的疯狂挣扎,也没有了十岁顽童脸上的暴戾乖张。

  ――那么,贞子的预言应验了吗?这个人已经孤独平庸地过了大半生,快要走到人生的迟暮了吗?

  我看着倒在地上似乎已经神志不清,全身颤抖抽搐的松岛,心里有一瞬近乎同情的鄙夷,但是,刹那间,由美子仰面躺着的尸体仿佛就出现在了我的眼前――美丽的眼睛空洞洞的看着天空,或者,是在看着那时附身在她和天空之间的我!

  ――我的心马上变得又冷又硬,亲身经历后不可抑制的伤痛在我的胸中燃起了熊熊的怒火,我附下身四肢着地,慢慢地向着松岛爬过去……

  ?――又来了一下,腰上的同一个地方被同一种东西又撞了一下,我还是向旁边滚了出去。喵的,我怒了我,哪个不长眼的敢这么坏我形象,我摆这个剖死容易吗我!

  狂怒地象个八爪鱼一样趴在地上,我甩着垂下来的黑发往四周看,整个教室里除了那个女学生还是低着头站着外,没有一个直立的人。视线慢慢放低――

  ?――

  安藤的那件外套就在不远处的地上,卡在两张课桌中间,整件衣服呈倒立状态,领口朝下,下摆朝上,从宽宽的下摆里露出一个圆溜溜,肥嘟嘟的大屁股,这个大屁屁象成了精一样地乱扭乱摆,上面两条又粗又短的小肥腿朝天胡乱踢蹬着,怎么努力就是翻不过身来。

  ――就算是处在这样悲伤加暴怒的情绪下,我都差点忍不住要笑喷出来了。原来刚刚撞了我两次的就这家伙啊,看来要把我撞开对这个“外套精”来说也实在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了,要把我撞开个几步,自己还不定得滚出去多远,这不,运气不好还被桌子给卡住了!

  我看了一眼松岛,他还是倒在那儿脸色灰白,浑身抽搐,象是给吓傻了,不象是还会跑的样子。我从地上站起来,过去把其中一张课桌一拉,外套倒了下来,我附身下去,拉住衣服领子使劲一抖,衣服被我拎在了手里,从衣服下摆滚出来一个肥嘟嘟的小肉球,这个肉球在地上滚了几滚,好容易才停下来,昏头搭脑地站起身来,――原来是个小豆丁,看上去大概三、四岁的样子,站在那儿一颗圆圆的大脑袋摇过来晃过去的,一点都不够清醒的样子。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