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节 高邮之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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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上没有绝对的善恶。理性压倒邪念即为善,反之为恶。战争也没有绝对的英雄,是人皆有眼泪、有苦楚、有无奈,为生所累。

  落日的余辉就这样华丽地弥漫了整个天空,像一场醒不来的宿醉。

  脱脱望着远方依旧屹立不倒的高邮城,眼神有些迷茫,嘴角微微张合,似乎有说不尽的忧愁。

  黄昏时分,风很大,无情的吹打着山腰上站立的老人,脱脱老了,真的老了,他回头望着跪倒一地的将士,抬头看着幽幽的天幕,轻声说道:“你们都起来吧,我心意已决,立刻动身返回大都!”

  脱脱言毕,满脸的哀伤之色,昔日一身霸气的英雄,也终于有了迟暮的一天。

  大元没救了!脱脱的心在哀号,在为大元帝国的倒塌而哀号,此去大都必定凶多吉少,皇上听信谗言,自己身死是小,但死后又有何面目去见太祖、世祖呢!自己身为辅国丞相,一不能扫清朝中奸臣,二不能平定匪乱,三不能造福社稷,也许自己一死可以一谢天下,但自己好不甘心,自己也想像诸葛武侯一样,成为一代名相,也想辅佐君王,扫清八荒,重震山河。

  但一切似乎都晚了,皇上派人送来十一份圣旨,命自己立刻赶回大都,这条路可能就是自己的尽头!

  元军将士见脱脱没有开口说话,心情急躁的也花八部终于忍不住,急忙拱手说道:“丞相,末将认为肯定是皇太子因不满“未授册宝之礼”,而支持康里人哈麻弹劾丞相。”

  脱脱低头看了也花八部一眼,微微一哼,说道:“将军切莫议论朝政,皇太子是国之储君,天下之根本,又岂会害我!”

  脱脱说到此处,心里不禁自嘲,自嘲自己自欺欺人。

  也花八部闻言,微微一愣,不满的说道:“丞相,还望丞相三思,此去恐怕皇太子会对丞相不利啊!现今天下大乱,盗贼蜂起,奸雄鹰扬,社稷有累卵之危,生灵有倒悬之急。天数有变,神器更易。大元王朝不能没有丞相啊,要是丞相有个万一,你让我大元何去何从!”

  脱脱听后,心下一片感慨,急忙上前扶起也花八部,柔声说道:“老将军拳拳爱国之心,我也明知,待我走后,这数十万大军就交由老将军指挥,务必要拿下高邮城!”

  也花八部见脱脱如此看重自己,不禁老泪纵横的说道:“丞相,末将必定不辜负丞相所托,誓死也要打下高邮城,可丞相能否多待几日,末将真的不忍心看见丞相一人独往险地!”

  也花八部言罢,脱脱仰天大笑,说道:“昔日盛世,今大元正统陵替,奸臣酿祸;国乱岁凶,四方扰攘。自方国珍叛乱之后,刘福通,徐寿辉,张士诚等接踵而起,迁劫百姓,残暴生灵。因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狼心狗行之辈,滚滚当道,奴颜婢膝之徒,纷纷秉政。以致社稷丘墟,苍生涂炭。脱脱不才,愿一老迈之躯,前往大都,唤醒皇上心智,重震山河!”

  也花八部听罢,为之一怔,沉默许久,方才说道:“丞相难道忘记岳飞了吗?”

  脱脱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本至愚,荷天子宠灵,委我军国重事,早夜兢兢,惧弗能胜,今得释此重负,皇恩所及,也算深重了!我心已绝,老将军不用再劝,半个时辰后,我就启程赶回大都!”

  元至正十四年,元廷长期以来的结党相争又一次爆发,一部分官僚贵族以“劳师费财、坐视寇盗”为名攻击脱脱,顺帝下令罢免其官爵,改由河南行省平章太不花、中书平章月阔察儿、知枢密院事雪雪一同总兵。

  脱脱离去,数日内,也花八部率兵猛攻高邮,不幸被吕珍一箭射死,至此,元军不战自乱。从各地调来的百万元军一时纷纷散去,有的军士还倒戈加入红巾军,于是高邮之围遂解。

  至正十六年十二月,张士诚派袁天江率大军渡江,直取常熟、常州、平江、松江、湖州、杭州等地。袁天江进军,威德并济,在攻取常熟时,福州港有一曹姓者,“富甲一州”。袁天江扶弱抑强,散其家财,一夕而尽。被散者一家哭,受赈者一路笑,市民秉香跪道以迎大军。在攻打平江之时,元军统帅王与敬率“官军”与袁天江交战于城外,“官军”死伤过半,残部退屯嘉兴,袁天江挥师挺进,勇不可挡,直达北门,弓不发矢,剑不接刃,缘城而上,城中元军早成惊弓之鸟,平江路总管贡师太由海上逃窜,余者死的死、逃的逃、降的降。袁天江遂据平江路,改平江为隆平府。

  平江攻陷,袁天江恭迎张士诚迁都到此,以承天寺为府。改至正十六年为天佑三年,国号大周。任术士李行素为丞相,吕珍为平章,提调各郡兵马;蒋辉为右丞,省理府内庶务;潘元绍为左丞。镇吴兴;史文炳为枢密院同知,镇松江。袁天江为讨元大都督,镇徐州。封官设吏,颁布章典。

  天佑三年冬,袁天江起兵十万,直奔徐州。徐州城附近有何家堡,驻扎民兵,号驴牌寨。袁天江请高虎往察情形,高虎返报寨中乏食,意欲出降。袁天江大喜道:“此机不可坐失。”便命高虎前导,另选数人为辅,上马急行。将到寨前,遥见寨中有二将出来,大声呼着,说是来者何为?费聚心恐,叩马谏天江道:“彼众我寡,未便深入,不如回招人马,然后前来。”

  袁天江笑道:“多人何益,反令彼疑。”有胆有识。言毕下马,即褰裳渡濠,径诣寨门,寨主倒也出见。袁天江道:“诚王与足下有旧,闻足下孤军乏食,恐遭敌噬,因遣我等相报,若能相从,请即偕往,否则移兵他避,免蹈孤危。”

  寨主唯唯从命,只请袁天江留下信物,作一证据,袁天江慨解佩囊,给与寨主,寨主邀与入营,献上牛酒,大家饱餐一顿,食毕,袁天江即请寨主促装,寨主以三日为期。袁天江道:“既如此,我且先返,留费聚在此,与君同来便了。”寨主允诺,袁天江即策马而归。

  胡大海等接见袁天江,询明情状。胡大海道:“恐防有变。”料事如神。袁天江笑道:“我亦虑此。”所见相同。胡大海道:“我闻寨兵约三千人,若负约来争,众寡不敌,请即募兵以备不虞。”

  袁天江大喜,即悬旗招兵。阅三日,约得壮士三百人。忽见高虎踉跄奔还,喘声道:“不、不好了!不好了!该寨主自食前言,将有他变。”

  袁天江投袂道:“小丑可恨,我当立擒此贼。”于是拔营齐赴,且令士卒潜匿囊中,诡作军粮,载以小舆,顷刻抵寨,遣人告寨主道:“诚王命持军粮来,请寨主速出领取!”

  寨主正愁乏食,闻信大喜,飞步而出。袁天江接见,即令运囊下车,一声呐喊,壮士皆破囊突

  出,立将寨主拿下。

  袁天江又命部下纵火,攻毁营垒,吓得寨兵无处逃遁,齐呼愿降,乃将寨兵纵放,把旧垒一炬成墟,当下收检降兵,一律录用,只严责寨主负约,申行军律,喝令斩讫。该杀。嗣是远近闻风,多来归附。

  独定远人缪大亨,拥众二万人,受元将张知院驱遣,屯踞下邳。袁天江与高虎商议,定下一条好计,密授胡大海,令他照行。

  胡大海分兵去讫。且说缪大亨所率部众,本系民间义勇,不受元将拘束。嗣因张知院设法联结,乃受他节制。此时闻元璋已破驴牌寨,恰也隐有戒心,日夕防范。

  接连数日,毫无影响,防务渐渐松懈。一夕,正阖营酣寝,梦中觉得有呼噪声,蹴踏声,相率起床出视,不料外面已万炬齐明,火光烛地,把全营照得通红,顿时眼目昏花,不知所措。缪大亨情急欲逃,方才上马,见敌兵已毁营杀入,为首一员大将,裹着铁甲,驾着铁骊,持了一双大斧,飞舞而来,险些儿把脑袋砍破,急忙用刀架住,启口问道:“黑将军快通名来,休得乱砍!”

  来将答道:“我乃大周名将胡大海,特来借你的头颅。”

  缪大亨道:“彼此无仇,何故相犯?”

  胡大海道:“元主无道,天怒人怨,我等仗义而来,正为吊伐起见,你既纠众起义,应具同心,为什么反受元将监督,甘心作伥?我所以特来问罪,你若悔过输诚,我亦既往不咎,倘或说一不字,我的斧下,恰不肯半点容情。”声容俱壮。

  缪大亨尚拟抗拒,怎奈部众已仓皇失措,人仰马翻,只得忍气答道:“要我投诚,也是不难,还请将军息怒!”

  胡大海道:“你既听我良言,尚有何说,你令部众弃械投诚,我亦当禁军屠戮。”

  缪大亨应允,便两下传令,一边释械,一边停刀。复经胡大海婉转晓谕,说得缪大亨非常佩服,连降众都是倾心。

  于是下邳二万义兵,统随着胡大海,来归袁天江。袁天江好言抚慰,正在按名录簿,又得军士喜报,下邳寨目秦把头,也率众来降了。随即传令入见,免不得温词奖勉,一面检阅秦把头部众,约共得八百人。人多势旺,威声大震。

  定远人冯国用,与弟冯国胜,也挈众来归,袁天江见他儒冠儒服,温文尔雅,不觉起敬道:“贤昆王冠服雍容,想总是读书有年,具有特识,现在天下未定,何术荡平?愿有以教我!”

  冯国用道:“大江以南,金陵为最,龙蟠虎踞,向属帝王都会,公既率师南略,请先拔金陵定鼎,然后命将四出,救民水火,倡行仁义,勿贪子女玉帛,天下归心,何难平定?”

  袁天江大悦,令冯国用兄弟,入居帷幄,参赞戎机。一面下令拔营,向淮北进发。

  途次有一人迎谒,举止不凡,袁天江问他姓名,答称:“李姓名善长,字百室,是本地人氏,籍隶定远。”

  袁天江又欲考核才识,叩问方略,李善长从容答道:“从前暴秦不道,海内纷争,汉高崛起布衣,豁达大度,知人善任,不嗜杀人,五载即成帝业。今元纲既紊,天下崩裂,与秦末相同,距沛不远,山川王气,锺毓公身,若能效汉高所为,亦当手定中原,难道古今人必不相及么?”

  袁天江又欢慰非常,留居幕下,掌任书记,筹备粮运。居然作萧相国。复饬胡大海为先锋,带着前队,飞速进行。

  天佑四年春,袁天江率军攻下徐州。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