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娇客身世(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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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正在桌子上用手指头写了几个字,然后用探询的目光看着张宏明。张宏明无声地点了一下头。张正写的那几个字是“我问问他的来历?”还加上了一个标点?号。

  张正想了一想田山的面容,扁平阔脸,细细的丹凤眼,又回想了一下田山不经意间露出的古怪口音,他的这种轻微的口音,村子里这些几辈子没出过远门的人听不出来,可张正能听出来,张正曾经在内蒙当过兵,知道这种特有的口音。

  张正想到了最大的可能,决定一试。他一边瞄着田山,一边轻声哼起了腾格尔的歌曲‘蒙古人’,长调一起,张正立刻发现田山的身体顿住了,手开始微微颤抖,拿不住手中的东西。

  蒙古长调歌曲,是在长期的历史过程中产生于蒙古民族生活并传唱和发展的历史文化。它作为蒙古族文学艺术的一大形式,成为本民族文化领域中的一颗闪闪发光的恒星。它那优美的曲调源于蒙古包,反响于马背,渗透于蒙古人心灵。人们在辽阔无边的草原上放声歌唱,反响于高山悬崖中,其曲调优扬而多曲折,歌词也精炼,因此称为"长调歌曲"。

  随着张正长长的拖音,起伏的颤音,几个人的眼前好像浮现了一张美丽的图画,碧绿的草原苍茫辽阔,一望无际,朵朵白云像崭新的棉絮般静静地浮动着,在蓝天映衬下,越发显得皎洁。羊群如同碧海中流动的云彩,马群好似绿浪中奔腾的浪花,乳白色的蒙古包群像是撒落在绿色翡翠盘里的珍珠。天地相连,浑然一体,构成了异常瑰丽的画卷。夕阳西下,远山披上了晚霞的彩衣裳,牛羊背上如同镀上了一层金,天边的云朵也变得火焰一般鲜红。

  田山呆呆地立在那里,一动不动盯着张正的嘴唇,他联想起那茫茫无际的大草原,联想到蓝天、白云、毡包和畜群,体味到草原独有的浓郁的草原气息,春天的喜悦、夏天的激情、秋天的深沉和冬天的苍凉,体味到了血液里的颤抖,他醉了。

  张正是用蒙语唱的,他相信田山能听懂。唱完好久,田山还是呆立不动,显然已经沉浸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直到张翠花把他拉回到现实中来。

  田山在张家父子期望的目光中,心事重重的坐回桌边,看着张正父子,用低沉的声音说到:“爹,弟弟,我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张宏明摇了摇头,张正耸了耸肩。

  “贤婿,我们并不知道你的来历,这一切都需要你的解答,说吧,我会给你保守秘密的。”张宏明和蔼地说道。

  田山深深的叹了口气,他不知道这对父子是如何发现端倪的,他已经成功的隐瞒了十年,可是那熟悉的曲调,那熟悉的乡音使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已经整整十年没有听到了!如果不是有人把它翻出来,他准备隐藏到死也不泄漏自己的身份。

  田山将张翠花也拉了过来,温柔地说道:“来,你也听听吧,我憋了这十年,心里也是极难受,以前是怕你守不住秘密,招来杀身之祸,连累了你。现如今父亲既然已经看出,我也就不隐瞒了。”

  张翠花满脸柔情,看着她的男人,将自己的手轻轻搭在丈夫的大手上,柔声说到:“说吧,这些年如果没有你,我也是活不下去,如果把你心底的痛苦说出来,你会好受些,为妻也是欣喜,我和父亲、弟弟还可能会帮上你点什么。”

  田山开始讲述他自己,“我叫铁托勃儿,是一个蒙古人,十年前,我二十岁,生活在辽阔美丽的鄂尔多斯大草原,我的部落叫伊金霍洛,我的父亲是部落的汗。部落有控弦战士一万余名,三万人口,我们与大明一向交好,互开边市,两边的边民其乐融融,没有战事。原先大同总兵满桂手下的兵丁就有不少是我们部落的,他们仰慕大明,自愿加入大明军籍,不知岳父你可知道?”

  张宏明看向张正,他不太了解。张正点了点头,他知道满桂这个大明蒙古族将军,手下有一支勇敢善战的蒙古族军队,可惜在崇祯三年时战死在京畿,倒在了女真的利箭和袁崇焕卑鄙暗算的双重打击之下。

  田山看到张正能够理解他的话,就把头转向张正,继续说道:“我也是仰慕中土文明,经常跟随大明的商队游历中原,在此期间,我学会了汉话,了解了很多大明习俗,我还准备娶一个大明的姑娘做老婆,那段日子还真是快乐啊!”田山满足的闭上眼睛,回忆着。“可是我十九岁那年,中原大地已经是烽烟四起,混乱不堪了,我们部落也深受影响,那年,女真来了特使,要求我们归顺,臣服于他们。我的父汗不同意,他们就卑鄙的暗杀了他,扶持我的一个哥哥作了汗。我的这个哥哥是个残暴成性的人,害怕我们这些兄弟抢夺他的汗位,就到处追杀我们,我侥幸混入一个商队逃到大明来,路上被我的哥哥的人发现,一路追袭,一路厮杀,我的几个亲卫为了保护我也都全部死了,只有我一个人逃到中原腹地,才逃过了追杀。在这中原也是处处战火,我举目无亲,只有四处流浪。”田山又闭上了眼睛,显然再也不愿回忆那痛苦的场面。

  “后来,我流浪到这个深山中,病倒在翠花的门前,她好心收留了我,给我治病,让我休养,我才捡回一条命,后来的事你们就知道了,我与翠花彼此互有好感,就这样成亲了。

  “不知道我的兄弟姊妹还在不在,恐怕都被我的哥哥杀光了吧!”田山抬起头,目光迷离地看着北方。

  张家父子几人静静的听着,感怀着田山的经历,陪着他感受喜悦、痛苦。张翠花将田山的手握紧,柔和的劝到:“夫君,这一切都过去了,这次爹和弟弟都回来了,我们好好过日子,以后若有可能,为妻一定陪你回草原看看,你说好不好?”

  田山回过神来,自嘲地一笑,说道:“看,我说这个干什么?惹得你跟着担心,你说的对,爹和弟弟回来了,我们好好过日子,我再也不想草原的事了。”

  张正了解了田山的过去,心头的疑虑也全部放下,展颜一笑,说道:“好,好汉子,我们的日子还长着呢,我还期待你骏马弯刀,重新恢复男儿本色,我们兄弟大干一场,兄弟齐心,其利断金!有没有胆量?”

  “哈哈哈,弟弟说的好,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你姐夫我骑烈马,喝烈酒,拉强弓,断不会被你比了下去。”田山胸口一热,冲口而出。

  张正笑嘻嘻地捅了一下田山骨瘦如柴的身板,满脸的戏虐之情溢于言表。田山没防备,被他捅到地上去了。

  张翠花赶紧扶起丈夫,举手去打张正,“你个小东西,不知道你姐夫现在身体虚?等他体力恢复,我看你也不是对手,我可知道,他劲儿大着呢。”

  “哦?有多大?姐姐你如何知道?”张正一脸坏笑。张翠花看到弟弟的表情,醒悟到什么,不禁羞红了脸。夫君身体虚弱,已经好久没那个了呢,不知身体恢复后,会怎么样呢?真令人期待。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