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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陷井,不一引手救,反挤之,又下石焉者,皆是也。”

     林吉利出生在一个古老的国度里,那是一个有着足以自豪的悠久历史和源远流长的文化传统的国家。在那个国家,有一个成语,叫做“落井下石”。

     “落井下石”是种卑鄙小人的行径,指的就是林吉利现在要做的这种事情。

     明明刚刚都已经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而哭得梨花带雨了,这会儿却还是禁不住她的追问,必须得把保护了她的重要同伴已经死了的消息告诉她,做出那么残忍的事情,就算以后被那个女孩子讨厌一辈子,应该也无话可说吧。

     这全都要怪那个“山贼公主”不好,本来林吉利觉得这件事情由她来告诉珐露更合适,她却偏偏把这个棘手的任务推给自己。

     不过听过之后,珐露的反应却比林吉利想象的要平静一些。

     “是吗,它也为了救我死去了啊……”

     “那个……你也别为了这件事太难过了。”

     林吉利很笨拙的安慰着她,珐露却没有再次流泪,她拼命的忍耐着,好像不那么做就不行似的。

     “嗯,我知道!要是我没有好好的活着的话,他们就都白死了。”

     “不对!是连同他们的份一起好好的活下去才对!”

     米娜突然插嘴进来,其实她对珐露的事情一无所知,不知道这个纤细娇弱的女孩子刚刚经历了怎样痛苦的事情,但她却还是看不惯珐露那种“自己的生命好像是别人的似的”的想法,这就是“山贼公主”的性格。

     “嗯!是啊,连他们的份一起!”

     就好像是乌云散尽,天空重现光明一般,珐露一直凝固着的脸色开始缓缓的融化开来。无论方式是不是有点横蛮,米娜的鼓舞确实传达进了珐露的心里。

     林吉利忽然觉得,和她那纤细柔弱的外表相比,珐露的内心要坚强的多。

     “我有点喜欢上她了呢。”

     说这居话的,不是林吉利而是米娜,林吉利对此慌忙否认:

     “不!这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

     “我说我有点喜欢上她了,你在那边自己激动个什么劲!”

     林吉利这才发现自己误会了米娜的意思,他原以为米娜是蛮不讲理的依照她的意思在给自己的内心独白配音,用这种它习惯的恶俗方式开自己的玩笑。

     “不过,林!刚才的那一瞬间,你的心情有点动摇了吧。”

     米娜对着林吉利有点不怀好意的笑着,林吉利决定这次无论如何也要采取无视到底的态度。

    

     珐露单膝跪在了巨鹰的尸体前面,两只手在头的两侧向前张开,嘴里仿佛在喃喃的念着些什么,这大概是当地葬礼的某种习俗吧。

     这个过程结束之后,她从腰上解下了一样东西,那是一柄匕首。拿着匕首的珐露,似乎在巨鹰的……

尸体前犹豫了好一会儿,却什么都没有做就又将匕首收了回去。她站起来,对米娜和林吉利说:

     “这孩子的名字叫姆修素。”

     这应该算是种传扬战死的英名的仪式吧,米娜和林吉利也对巨鹰施以注目礼。它还是只幼鸟,却再也没有长大的机会了。

     “那怪物受伤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它也发起抖来,飞也飞不动了,所以才会被火吐中的。我想,它大概是被怪物挣扎的恐怖样子吓到了吧。”

     被龙吓到了么?不,大概不是那样吧。林吉利的头脑里突然萌发出一个怎么也说不上好的念头:

     吓到了它的恐怕并不是龙,而是枪。这巨鹰大概之前从来也没有见过枪,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所以刚开始还不要紧,后来见到它的威力居然连那么巨大的龙都能伤害,才一下子就对枪产生了恐惧吧。

     林吉利觉得这件事情不应该瞒着珐露,但现在却实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还是以后找机会再慢慢的告诉她吧。

    

     对于初到这颗陌生行星的米娜和林吉利来说,最奇异的体验并不是见到龙或者妖精,而是两个太阳都高悬在沙海上空的景象,自己的影子都成了明暗长短不等的两条,仿佛时钟的时针和分针一般,只是不知道是否可以用它来判断时间。按照珐露的说法,现在正好是“炎季”与“冰季”交接的时候,是一年中最宜人而又异常短暂的时节。

     正午时分的气温倒是既不太冷也算不上热,但空气却异常干燥,和林吉利印象中“宜人”这个词的定义相去甚远。在沙海中行走了不一会儿,就觉得口腔里面的唾液都已经蒸发殆尽,鼻腔里的毛细血管也随时都会抗议着爆裂开来似的。

     “珐露,你也喝点水吧。”

     “真……真的可以吗?”

     珐露的表情除了感谢还似乎带有点难以置信的样子似的,就好像林吉利递给他的不是水而是什么仙丹妙药。

     “嗯?走了这么久,渴了吧?”

     这不管怎么看都有点夸张的反应,倒让林吉利有点含糊了起来。难道是自己在无意间触动了什么当地的风俗习惯,要不然怎么看自己也不像是做了值得她这么感激的事情。

     “可……可是……”

     珐露还是显得犹犹豫豫的,想接过水壶又不敢接的样子。

     “真不知道你这个家伙都在想些什么呀!”米娜过来一把将林吉利的手推开,然后把自己的水壶递了过来。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这回喝吧……”林吉利这才注意到自己忽视了重要的事情,可能刚刚让一名少女处在了尴尬的境地之中。

     珐露总算是把水壶接了过来,小心翼翼的只是浅浅尝上了一口,然后,在她的脸上却仿佛绽开了异常幸福的表情。

     她其实也相当渴了吧……



     林吉利这才明白,原来刚才她那么扭扭捏捏的样子,并不是顾忌什么间接接吻之类的问题,而是因为在这颗沙漠之星上,水是珍贵到外人无法理解程度的东西吧。

     “这就够了吗?还是多喝点吧。”

     “不,已经足够了。”

     珐露非常仔细的把水壶拧紧了还给米娜,能这么为别人着想,实在是个好女孩。

     他们三个现在正在步行向边境城市铜岩城移动的途中,按照珐露的说法,这是距离“无限自由号”坠落地点最近的城市,走过去的话,大约当天就能到达。

     虽然不知道珐露原本的目的地是不是就是这个铜岩城,但她的坐骑已经死了,身上又没有任何干粮和水,事到如今,也不能把她一个人丢下不管。而且在这颗陌生的行星上,能有个熟悉当地的向导自然也是再好不过。

     林吉利本来想着只要找到了城市,就一定能给“无限自由号”补充能量,那样,就可以回到宇宙去了。当然他们肯定是没有这个星球的货币,不过钱的问题总能想到办法,尤其是对于盗贼来说更是如此。

     但是珐露却似乎并不这么认为:

     “宇宙港?这里没有那样的地方,飞船也没有。至于能用来给飞船补充能量的东西,我也不知道去哪里才能找到那样的东西。”

     虽然这是颗属于红色联邦的行星,和蓝色联邦的星球肯定有所不同。但既然是移民行星,怎么可能会没有宇宙港。至于能量,在这个星球上更不可能缺乏,因为既然要维持那么庞大的斥力系统工作,一定得拥有某种可以获得巨大能量的技术才行。

     说不定只是因为珐露是个乡下的姑娘,所以没有见过那些东西吧。无论在哪颗行星上,都有那些因为对宇宙抱有偏见,而选择远离文明去深山荒野隐居的人,说不定珐露就是那样的人的后裔。

     林吉利忽然发现,自己对这个拥有着绝世美貌的女孩的了解实在是少的可怜。她就像个谜一样,她究竟是谁?为什么会一个人在沙漠中被龙追赶?这些都不知道。当然,对于她来说,说不定来自银河那一头的自己和米娜更为神秘吧。

     “珐露,我们会不会走错了?”

     尽管她说一天就能到达铜岩城,但是已经走了大半天,视界之间却还是只能见到杳无人烟的茫茫沙海。除了那种灌木,依然没有任何生命活动的迹象,这让米娜不得不怀疑起来。

     “不会错的,已经不远了。”

     “你真的确定么?说起来,你是靠什么方法辨别方向的,我怎么觉得我们只是在原地打转而已,四围的样子不是一直都有没变过么?”

     “不,已经走过了12千米……你们那边是用这个单位来计算距离的吧,还有5千米左右就到了。”

     珐露居然意外的有……

一些蓝色联邦的相关知识在,不像米娜和林吉利那样对红色联邦几乎是一无所知。可她说已经走了12千米,还有5千米之类的话,就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了。就算是当地人有自己的办法不会迷失方向,可这个距离又是怎么测算出来的呢。

     “你带了导航仪么?”米娜实在看不出珐露身上什么地方带着仪器之类的东西,事实上,她只穿着朴素但很清爽的青绿色上衣和同样质地的棕色裤子,腰上别着那把匕首和其他一些小物件而已。

     “不是导航仪,而是基因改造。”

     林吉利回答了米娜的问题,他虽然也对红色联邦的现状不甚了解。但是在大学里的时候,却还是从高教授那边接触过一些常人不容易接触到的资料,对红色联邦的过去比米娜知道的多些。

     虽然人类无法做到,但有些动物确实是能够依靠直感来判断方向和距离的。那是像人的视觉、听觉、触觉一样的直感。就好像只要不是盲人,都会觉得能看到东西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一样,那些动物也会认为距离、方向之类对于人类来说的抽象概念是摆在它们眼前的东西。

     造成这种感官差异的,说到底是因为基因结构的不同。不过,人类其实早就有技术可以通过基因改造来获得这些能力。但是在蓝色联邦,基因改造的技术只是被用来治疗疾病,至于增强能力的改造,则被视为对自身神圣基因的污染,是一种犯罪。人的手去触及神的领域是被法令严格禁止的,不要说应用于实际,就连研究都是不被允许的。

     人类之所以还是人类,就是因为代代相传的纯洁基因传承。

     “那还真是方便啊。”

     至少米娜是对这种能力抱持着接受甚至还有点羡慕的态度,但林吉利却不这么想。虽然不是最偏执的那种,可他依然是个“基因纯洁论”者。

     其实不仅仅是能力,珐露那过于完美的外貌也是基因改造的产物吧。一想到这个,林吉利就觉得那美貌如同又干又硬的凉馒头般乏味。创造出这种美貌的,固然是杰出的艺术家,但艺术家手中的人偶即使再美,也还只不过是个人偶而已。

     “我们到了!”

    珐露指着前面不远处的地方,在沙海之中,赫然浮现出一座城市的轮廓。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