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如此,但在舔犊之情的驱使下,一旦它们感觉到人类即将伤害它们的幼崽时,它们便会不顾一切地以命相搏,从而造就了一桩桩血淋淋的动物伤人事件。
很显然,吉喆和思琪两人今天的遭遇就属于此类。
如果思琪没有发现小黑熊,如果发现后没有去挑逗它,而是快速逃离,那么接下来的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当然吉喆也就不会无端地被发狂的母熊抓伤了。
不过现在说这些都太迟了。
此时黑熊已经爬上了树干,距思琪的脚不足十公分,只要一探头就能咬住她,而且它也已经张开了血盆大口,一幕血腥的惨剧已不可避免地即将上演。
吉喆强忍着剧痛,右手捏住了刀尖,手臂往后用力一抡。
“嗖------”,一道白光在林间闪过,朝着黑熊急剧地飞了过去。
“嗷------”,黑熊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哀嚎,庞大的身躯猛然一颤。
“啪嗒”,林间回荡着一声低沉的闷响,黑熊重重地从树上坠落在地。
受伤的黑熊痛苦地仰望着浓密的树梢,两只熊掌在剧烈地拍打着树干,惨叫几声后落荒而逃,树下流了一大滩血,还有一把亮锃锃的短刀,刀尖上沾着一颗黑乎乎的眼球,一缕鲜血挂在雪亮的刀刃上。
思琪紧闭双眼死死地抱着树干,大滴大滴的冷汗夹杂着泪水从下巴处挂落。
吉喆捂着伤口傻傻地坐在地上,连呼吸都变得非常微弱。
山风停止了呼啸,时间也在这一刻凝固了。
沉寂了近十分钟后,吉喆踉踉跄跄地跑到了思琪的树下,俯身从地上捡起短刀,放在眼前端详许久之后再次发楞了。
“啊------”,尖叫声过后,思琪手一软从树上掉了下来。
等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吉喆的怀里,吉喆眼疾手快抢在思琪落地前伸出双手接住了她,胸口的剧痛再次袭遍了全身。
“哇------”,惊魂未定的思琪放声大哭。
她紧紧地箍住了吉喆的脖子,将整个人埋入了他的怀里,脏兮兮的脸上泪水流成了一道小河。
“好了,好了,没事了,没事了”,吉喆脸上抽搐了一阵后轻声安慰道。
“我,我,我好怕呀”,思琪环顾了一下黑黝黝的四周后整个人又开始发抖。
“别怕别怕,母熊逃走了,我们还是尽快离开这里吧,万一公熊来了,谁也救不了咱们了”,吉喆仰视着浓密的树冠,脸色微微地变了变。
“谢谢你救了我,给……
你添麻烦了”,思琪抹了一把眼泪后惭愧地说道,忽然间她发现自己的手上有血,那是她把脸贴在吉喆的胸口时沾上的。
“你受伤了,快让我看看,疼不疼啊?”,思琪顿时焦急万分。
吉喆猛地抽搐了两下后痛苦地叫了起来:“快把手拿开,你压着我的伤口了”。
思琪连忙抽回了手,她心疼地看了一眼吉喆的伤口,眼泪又一次流了下来。
“到我包里把云南白药拿出来,快点”,吉喆有气无力地说道,鲜血已经染红了内衣。
取过云南白药,吉喆忍痛倒在了伤口上,又引起了一阵剧烈的抽搐。
思琪一边流泪一边默默地解开了上衣。
“你干什么?”,吉喆伸手欲阻止她的疯狂举动,此时思琪已经脱下了白色的内衣,将白嫩的躯体展现在了吉喆眼前。
“我给你包扎一下”,现在思琪的上半身只剩下了一只粉红文胸,她没有穿上毛衣和外套,在解下了吉喆的上衣后,用内衣将他的伤口紧紧地扎了起来。
“谢谢,快把衣服穿上,别感冒了”,吉喆感动得直想掉泪,今天上山他没有准备止血绷带,更何况村里也没有卖的。
在思琪的搀扶下,吉喆艰难地站了起来,整个人开始天旋地转,两人亦步亦趋地在树林里慢慢前进,吉喆时常回过头,看一眼刚刚经历过一场惊心动魄之战的松林,表情显得颇为怪异。
“打鬼呦打鬼,打鬼呦打鬼”,林间突然响起了钟阿大的宏亮嗓音。
“唰啦啦------”,身后传出了一阵急剧的晃动声。
吉喆猛一回头,看到浓密的树冠在剧烈地摇摆着,象是有动物在树梢间腾挪跳跃,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钟阿大”,吉喆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
他摸了摸腰间的短刀后脑子里突然闪过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走出樱花林后眼前又变得开朗起来,时间已近五点,艳丽的夕阳正逐渐西沉,不远处一个佝偻的身影跃入了二人的眼睑。
“打鬼,打鬼”,钟阿大紧张地看了一眼吉喆,指着身后的密林傻傻地喊了起来。
吉喆笑嘻嘻地问道:“钟阿大,你怎么上山来了?小心被狗熊抓了去”。
“嘿嘿嘿……”,一汪口水又从钟阿大的嘴边挂了下来。
“思琪”,吉喆放开了搭在她肩上的手,“你先跟钟阿大下山吧,他以前是琪琅庙的庙祝,对琪琅山非常熟悉,让他带你下山好了”。
思琪惊讶地望着吉喆,又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傻乎乎的钟阿大,嗑嗑巴巴地说道:“你,你想干什么?”。
吉喆平静地笑了笑说道:“我想留在山上”。
“为什么?”,思琪惊叫了一声,刚刚经历过的惊险一幕又一次浮上了心头,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离开琪琅山了。……
“我……我走不动了”,吉喆说罢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非常夸张地做了个疼痛的姿势。
“不,我不走,我要陪着你,你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我要是这么走了,会于心不安的,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思琪使起了小性子,也顺势坐了下来。
“那……那好吧,不过可不能再胡来了,一切都得听我的”,吉喆笑了笑说道。
“行,都听你的”,思琪非常爽快地答应了。
“对了钟阿大”,吉喆叫住了正欲离开的钟阿大,“你下山之后告诉杜鹃,就说我没事,哦对了,你的话她不一定肯信,这样,我写个条子麻烦你带给杜鹃行吗?”。
“嘿嘿嘿……”,钟阿大傻笑不止。
取出纸笔吉喆一挥而就,交给钟阿大的时候又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脸上露出了神秘的笑容。
在思琪的搀扶下两人又一次走进了琪琅庙,夜色已逐渐降临,一弯蛾眉细月斜挂在西边的苍穹之上,耳边响起了阵阵倦鸟归林的嬉闹声。
吉喆帮着思琪收拾破旧的屋子,又从门外捡回了一大堆干柴,准备晚上生火之用。
等两人将就了一顿零食之后,夜幕已完全笼罩了天地,吉喆点起了两堆火,一堆在屋子中央,供两人取暖之用,另一堆设在门口,以防止夜间的野兽闯进庙内。
女人怕黑,特别是在这荒山野岭中,风声夹杂着野兽的嘶嚎一波接一波地冲击着耳膜,激荡在内心最脆弱的地方。
“我,我好冷”,思琪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庙门外,又看了看身后那尊张牙舞爪的野人塑像,情不自禁地靠在了吉喆身上,双手环抱在胸前开始瑟瑟发抖。
吉喆盘腿坐在厚实的枯草上,紧盯着燃烧的火苗在沉思,脸上看不出丝毫的表情。
“伤口还疼吗?”,思琪轻抚着吉喆的胸膛,脸上流露出一抹粉嫩的娇羞。
吉喆微笑着摇了摇头。
“嗷------”。
长长而尖锐的狼嚎骤然在山间回荡着,整座山似乎都在颤抖,令人不寒而栗。
入夜的琪琅山又一次炸开了锅,各种鸟兽的啼鸣随着山风的呼啸再一次充斥着耳际。
“你快睡吧”,吉喆往火堆里添了几根柴之后说道。
“睡不着”,思琪已经躺了下来,之前在吉喆的指挥下,两人用枯草在屋内铺成了一张特大号的“席梦思”。
“害怕吗?”。
“嗯,有点”,思琪眨动了两下长长的睫毛,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不过有你在,我就不怕了”。
“你应该相信你自己,而不是我”,吉喆木然回应道。
时间已过了十一点,山上开始起雾了,轻逸的白雾随着山风飘进了庙门,又被门口的火堆驱散,户外一片朦胧,透过火堆只能看到门前两三米外的地方。
……
思琪终于架不住了,经过一天的劳累和惊吓,她蜷缩在草堆上进入了梦乡,嘴角微微上翘,火光中她的脸上洋溢着一丝甜甜的笑容。
“噌”,屋内闪过一道白光。
吉喆从腰间拔出短刀,借着火光在久久地凝视着,寒光映照在他的脸上,这张脸冷酷得有些狰狞。
“嗖”,吉喆手一扬,短刀从手中飞出,直挺挺地插在了屋内的立柱上。
冷酷的脸上再次露出了一丝极度狰狞的冷笑。
山上的雾越来越大,越来越浓,到最后只能看见庙门的石门槛。
吉喆盘腿坐在火堆旁,微微地闭上双目,双手摊在双膝上,就象老僧坐禅,此时似乎已经进入了入定忘我的境界。
“呼------”。
骤起的夜风劲吹着山间万物,惊醒了林间的飞鸟,山上响起了阵阵凄厉的鸣叫。
恬然的夜幕下,从白色的浓雾中走出了一个黑乎乎的身影,正蹑手蹑脚地朝着琪琅庙靠近,庙内闪动的火光此刻成了山间最为醒目的路标。
近了,近了,只要一抬脚就能迈进琪琅庙那道低矮的门槛。
黑影缓缓地俯下身去,隐身在门边朝着屋内探出了黑乎乎的脑袋。
吉喆一动不动地坐在屋内,连呼吸都变得极为迟缓,对周围的一切浑然不觉。
窥视了许久之后,黑影终于壮着胆子挪动了身躯,先是前脚小心翼翼地跨过了门槛,窥视了一番后又把后脚迈了进来。
这两只脚很大,最奇怪的是没有穿鞋。
微微地躬着身躯,谨慎地闪过火堆,贴着破旧的墙壁它慢慢地朝着立柱移动着,除了瞥一眼毫无反应的吉喆之外,视线自始至终都盯着插在立柱上的短刀。58xs8.com